王老太太笑着说道:“见着老姐姐您身子骨硬朗,我也就放心了。”
盛老太太抿着嘴笑道:“怎么来不差人知会一声,我好去门前迎你,还让你亲自来这一趟。”
王老太太道:“咱们姐妹二人,何需这般客套?”
盛老太太点点头,“说的是。”
这时,坐在王老太太一侧的康王氏还时不时用手帕抹着那眼角似有若无的泪花儿,扮做一副哭相,生怕让盛老太太看不到。
王老太太语重心长道:“老姐姐,我瞧着明丫头不是来你这边了吗?人呢?”
盛老太太随意扯了个谎,“木哥儿还小,需要人照料,明兰是木哥儿的亲姐姐,她心里自是挂怀的,在我这儿待了会儿,就去看木哥儿了。”
王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康王氏脱口道:“老太太,你们家这明丫头,属实该管教管教了,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盛老太太轻笑一声,“我与你娘说话呢。”
康王氏一愣,又被王老太太瞪了一眼,不敢再多说什么。
王老太太道:“明丫头毕竟还小,可是恕意.老姐姐,别怪我这个当妹妹的多嘴。”
“若弗毕竟才是家里的大娘子,恕意虽然有诰命之身,可也不能仗着身份,就太目中无人了些.”
盛老太太不动声色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老了,小辈们的事情,让她们去料理就是。”
王老太太继续道:“话是那么说不假,但那卫恕意,仗着有个颇具权势的弟弟.”
盛老太太打断道:“恕意怎么样,我是知道的。”
“她们卫家,乃是名门之后,让恕意在我盛家为妾,是委屈她了。”
“平日里,她对若弗这个当家娘子,也是多有忍让。”
“你叫我一声老姐姐,有些话,我也就对你这个妹子直言了。”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妹子,还是先念好自家经,因某些人三言两语,就将原本和睦的家差点闹到鸡犬不宁,太不应该了。”
潜台词是,我们盛家的事,你们王家管不到。
闻言,王老太太面色一僵。
至于康王氏,更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坐在一旁沉默。
不知为何,她是打心眼里,有些害怕这位盛老太太的。
——
转眼间,就到了吉时。
忠勤伯府次子袁文绍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华兰过门。
没过一会儿,许多盛家的宾客就围在正堂前看着这出热闹。
盛紘夫妇坐在主位。
盛老太太坐在一侧,明兰、如兰、盛长柏、盛长枫则站在盛老太太身后。
稍后,盛长柏身为华兰的弟弟,要将自家姐姐送到袁家。
当然,这是后话。
新人向父母敬茶之后,代表着仪式也暂告一段落。
华兰出嫁,不说有多奢华,肯定不如江宁海家嫁女那般隆重,但也能在汴京城里立下面子。
而这面子,毫不违言的说,有多半,是齐国公府与忠勇伯府给的。
很多宾客看着这两家都来亲自恭贺盛家大姑娘出门,其影响力,自是不用多说什么。
在新人敬完女方爹娘之后,华兰并未急着出门,而是在盛老太太面前驻足片刻。
盛老太太挽着华兰的小手,语重心长道:“记住祖母给你说的,咱们盛家儿女,自有风范。”
华兰点了点头。
又看向王若弗与盛紘,一时间,已是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王若弗早已泪眼婆娑,只是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
华兰毕竟被盛老太太亲自抚养多年,如今华兰出嫁,她老人家这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的,
“女子出嫁前后,便非同一般。”
“好孩子,莫哭,将平日你祖母对你的教导,时刻记在心里。”
“去吧,去吧好孩子。”
华兰点了点头。
这时,忠勤伯次子袁文绍,也就是华兰的丈夫,恰巧注意到卫渊站在一旁,连向他作揖一番。
这番举动,被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
由于人声嘈杂,袁文绍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稍微一作揖而已。
华兰也看向卫渊,目光里充满感激。
就冲方才自家丈夫那一拜,她在忠勤伯府,也算是有了些许依仗。
卫渊什么话都没说,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却成了全场人目光关注的焦点。
待华兰出门后,盛紘夫妇连忙起身相送。
长柏来到卫渊身前,恭敬地作揖道:
“舅舅,今日之事,我已然听说了。”
“我母亲与卫姨娘之间的事情,我身为晚辈,不好过问。”
“但是请舅舅放心,我会叮嘱我娘.”
卫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辈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晚辈无关,好好读你的书,莫要被后宅之事所累。”
闻言,长柏心中一阵感激,连连拱手作揖,才就此作罢,护送自家大姐前往忠勤伯府。
卫渊是盛家这边的客人,自是无需前往忠勤伯府,也不能去。
否则,他这一去,全汴京的武衙,都要为忠勤伯府让路了。
卫渊不可能让忠勤伯府如愿。
华兰出门之后,卫渊与徐长志在盛家用了午膳,刚欲离去,就见盛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嬷嬷房妈妈走来,
“卫将军,徐公子,我们家老太太有请。”
卫渊点了点头,“知道了,稍后就去寿安堂给她老人家见礼。”
盛老太太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来到寿安堂。
盛老太太已经恭候多时,笑着开口道:
“许久没见你们,趁着今儿个华儿出门,老太太我,倒是忍不住想要见上你们一见。”
徐长志与卫渊相对而坐,前者率先开口问道:
“姑祖母,您的脸色比侄孙儿上次来时,要好许多,可见,最近身体不错?”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有劳志哥儿挂念,不打紧。”
徐长志道:“过段时间,宫里会给我们这些武将赏些人参鹿茸补身体,我给姑祖母送来一些,那都是御中的好补品。”
盛老太太摇头道:“志哥儿有这个心思,姑祖母就领情了,姑祖母这里什么都不缺。”
徐长志直言道:“不碍事,过些时日,我亲自给姑祖母您送来。”
盛老太太寒暄两句,又看了看卫渊,语重心长道:
“渊哥儿,今日的事情,抱歉了。”
卫渊连忙拱手道:“老太太,您说的是哪里话,今日发生的这档子事,与您老无关。”
“您为盛家已经付出了太多,要是您为这种事情,向晚辈赔不是,一来,是折煞晚辈,二来,我与长志都会觉得,您老是替您儿子不免让您老受委屈了。”
盛老太太叹道:“在盛家这大半辈子,说实话,操的心不少,如今,因为这事,我不愿见到渊哥儿你与我盛家心生间隙.”
“老太太我在这里,向你保证,盛家绝不会为了王家,就与卫家生了不悦。”
“眼下,我盛家攀附你卫家,的确是占了便宜的,但此一时是此一时,将来,待柏哥儿入了朝堂,我觉着是好苗子。”
“卫家与盛家,还长着呢,渊哥儿,你说是不是?”
卫渊自然能够听明白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
现在,肯定是卫家对盛家的助力多。
但卫、盛两家,如果长久结盟下去。
到卫渊下一代,与长柏这一代,就有可能会形成互帮互助的局面。,
不过,未来的事,眼下考虑那么多作甚?
卫渊道:“老太太,您的意思,晚辈心里清楚。”
“盛家的事情,我原本不想多问什么,但我大姐自幼待我不薄。”
“老太太,您是一位心里跟明镜似的长辈,晚辈敬重您,但是,仍是要就事论事。”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自是要如此,今日的事情,会有交代的。”
“我已经吩咐我们家那大娘子,今后那康王氏在登门,绝不相见。”
绝不相见?
一时半刻还行,只怕日子久了,该往来的,还是要往来。
毕竟,王若弗对她这个姐姐,像是魔怔了似的。
与此同时。
林兆远火急火燎的来到盛家。
由于近日盛家设宴,林兆远又是一身甲胄,扬言有急事要寻卫渊与徐长志,故而,盛家的下人们也未敢阻拦。
待林兆远来到盛家院子里,却见已无多少宾客,他左看又看,愣是没有瞧见卫渊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着急,遂大声道:
“卫将军,徐将军!”
这时,正在帮着下人们收拾院子的小蝶突然看到林兆远,不敢置信的问了句,
“是林大哥?”
林兆远看去,瞬间面色一喜,“是小蝶姑娘?许久未见,你愈发好看了。”
小蝶脸颊羞红,低着头,问道:“林大哥,你来是”
“卫将军呢?”林兆远见了小蝶,差点儿就误了正事。
小蝶道:“好像是被我们家老太太叫去了。”
老太太?
这时,林兆远忽然看到卫恕意的身影,急匆匆走上前去,作揖道:
“见过大姐。”
“兆远得知一桩急事,刚从军营里过来,故而甲胄着身,有冲撞大姐的地方,还望大姐见谅。”
卫恕意摇了摇头,“林将军怎么来了?”
林兆远道:“事情紧急,大姐,您还是先带我去见卫将军吧。”
瞧着他这般着急,卫恕意便深以为兹事体大,不敢有所耽搁,带着林兆远就前往寿安堂。
这时,卫渊正与老太太聊着今日之事。
赫然见到自家大姐带着林兆远来这里,便是颇为好奇。
谁料,林兆远见了卫渊与徐长志,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压低了声音,说道:
“皇城司出事了!”
皇城司?
卫渊与徐长志相视一眼,知道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明。
随后,二人就向盛老太太告别。
离开盛家途中,卫渊忍不住询问道:“皇城司出了何事?与我等有何关联?”
林兆远解释道:“辽夏两国得知您写了部练兵之法要帮助官家组建新军,于是往咱们汴京派来大量密探。”
说到这里,林兆远特意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练兵法可能泄露了,昨日夜里,皇城司死了三十余人,皇城司探事司指挥使顾千帆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官家得知此事之后,龙颜大怒,顾侯今日借巡视组建新军各项事宜为由,让我来速速禀报将军您。”
“顾侯说,此事或可与两王有关。”
“咱们汴京,要乱了。”
卫渊与徐长志同时神情一怔。
为了一部兵书,竟是死伤皇城司骨干三十余人.
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啊!
“此事,当真涉及两王?”
徐长志紧紧皱着眉头。
林兆远道:“顾侯亲口所言,让卫将军您心里早做打算。”
卫渊道:“我所写之练兵法,早已被陛下列为禁书,禁止流通。”
“除了朝中几位士大夫与顾侯还有韩国公等人,便没有人再看过了。”
“以兩王的權勢,想要看到那部练兵法,只怕是轻而易举。”
徐长志心生忧虑,
“国本已立,来年开春,两王就要返回封地。”
“这个时候,两王之一与敌国有染.他们不想活了么?”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