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徐长志,依偎在一处,看着连站起身都有些费力的同僚将士,心里都很清楚,这座城,怕是守不住了。
徐长志吐了口唾液,当中掺杂着些许血丝,他不甘的咬牙问道:
“卫兄,咱们已经守了整整二十七日了,英国公他们还没任何动静,是不是早就将咱们当做弃子了?”
弃子?
卫渊笑了笑,“咱们脚下这座城,是雁门!”
“卫指挥,敌军又上来了。”
军中仅剩的斥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向卫渊禀报。
闻声。
卫渊透过城垛间的空隙,看到了正在集结而来的敌军。
他看了一眼那斥候,沉声道:
“我这里,有三百余封遗书,都是我这几日为弟兄们所写,还有很多袍泽,连个遗书念想也没留下,甚至尸骨都找不到了...”
“你是斥候,熟知北境地形,知道走哪条路,该怎么走,才能活下来,将遗书带回去,拜托了。”
斥候顿时瞪大了双眼,“将军这是让我当逃兵?”
卫渊摇了摇头,“不是逃兵...敌军眼看着要冲来了,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就当我和兄弟们...求你。”
斥候鼻子一酸,看了看四周袍泽弟兄们那寄予希望的眼神,不由得热泪盈眶。
卫渊将背在身上的行囊解下,“大家伙的遗书都在这里,还有我这些年攒下的银子,还有...还有我买的玉簪子。”
“银子交给我二姐,簪子,交给我大姐,就说,这是我送给我外甥女的见面礼。”
“里面,有地址...去吧。”
斥候不再矫情,背上行囊,向卫渊以及众人深深作揖,道:
“如有机会,哪怕来世,再随诸位杀敌,袍泽兄弟们,保重!”
言尽,他头也不回,下了城去。
随后,卫渊缓缓站起身来。
其余诸将士,纷纷效仿。
卫渊看向众人,又看了看他们那浑身上下的累累伤痕,良久无言,只是牢牢握住了手中的兵刃。
城外,有辽兵齐声劝降。
闻言,卫渊转身面向敌军,其余人亦是如此,皆是眼神坚定,无丝毫退意。
徐长志将印有‘周’字大纛递到卫渊手中。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徐长志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京东路人士林兆远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河北路人士陈阿牛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河东路...
仅剩的数百人,陆续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雁门关上,众人身影略显萧索。
‘周’字大纛,伴随黄沙飘荡。
雁门!宁死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