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开了朱大妈的视线,张小泉才小声解释道:“朱大妈年轻时候在城里资本家当佣人,她男人和儿子都是被那个资本家给折磨死的,所以她性子也有些扭曲,很敌视那些看起来跟资本家像的人。”
说完,又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说小何同志你像资本家啊,只是你穿得衣服比较体面,朱大妈思想还停留在四五十年代,所以看不惯。
咱们养殖场也有很多小姑娘穿得很体面,朱大妈一样看不惯她们,她就是心里过不去,嘴巴冲一点,脾气不坏,你别放在心上。”
何婉晴勉强扯了扯嘴角。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衬衫,没说话。
一行人很快就停在一个宿舍门口,开了门进去。
开门带起的风让屋里扬起一层薄灰,张小泉挥了挥手让大家进来:“养殖场是三班倒,这宿舍都是安排给外地来的工人临时住的。
这个宿舍也空了几个月了,你们一会儿自己简单收拾一下,把行李放一放,别弄出太大动静,这楼上楼下不少人还睡着呢,我去楼下等你们。”
说罢,给她们让出了位置,自己很快出去了。
留下一众军嫂看着小小的宿舍里,面面相觑。
这次来的这七个军嫂,都是白主任精挑细选过的。
除了何婉晴是因为学历高被选中,毛丫是因为有养殖经验被选中以外,其他人都是因为家里负担重,条件差,人又肯吃苦耐劳才被选中。
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出身农村。
但再怎么出身农村,也都来随军好几年了。
葫芦岛的家属区房子不管是楼房还是平房,哪怕是家里孩子再多,那条件也比眼前的宿舍好多了。
黑洞洞的宿舍大概有十平左右,靠着墙放着上下铺的铁架床,一共四架床,刚好够她们一人一个床位,还有一个床位可以放点东西。
门对面的墙边还放着几排木架子,估计也是给她们放个人行李的。
床中间放着一张长条桌,两边放着几张板凳。
头顶悬着一盏灯泡。
估摸着是刚才开门带起了点风,此时在空中晃晃荡荡的。
发出一点轻微的“吱呀”声。
小小的宿舍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又因为在三楼的拐角最深处,窗户边上就是一堵伸出去的外墙,大白天的,不开灯,屋里暗得跟五六点钟一样。
这宿舍本来是养殖场给老员工的福利。
不少老员工家里孩子多,分配的房子住不下,只要是接了班进养殖场工作的单身子弟,就能去后勤科申请一个床位,搬到宿舍住。
等结了婚后,要么是在外面租了房子搬出去,要么是过上几年等养殖场分了房子也搬出去了。
养殖场效益不错,这些年来建的家属院也有好几栋了,谁也没觉得自己会永远住在这小小的宿舍里。
既然是临时住所,自然也没什么人会小心维护拾掇。
小小的宿舍里,连墙皮都掉下来好几块了。
别说是何婉晴了,就是张玲子看了,都忍不住“啧”了一声。
她在岛上住的可是体体面面的套一,那墙刷的大白还是她搬进来那天和老向两个人一起刷的,屋里亮亮堂堂的。
哪怕是在老家,向家因为有向红旗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家里也是建的青砖大瓦房,整整四间半的房子,村里村外谁不羡慕。
她都多久没住过这种散发着一股淡淡霉味的黑房子了。
最终还是毛丫率先把行李放下来。
左右看了眼,从墙根处找到一把掉了一半的扫把:“先简单收拾一下吧,张姐还等我们,有什么话等晚上回来再说。”
有了领头的,其他军嫂想想也是,纷纷放下包裹,拿布掸灰的掸灰,开窗通风的开窗,还有人在墙边找了找,没找到开关,最后爬到凳子上,扭了扭灯泡,不一会儿,屋里就亮堂起来。
七个人里,只有何婉晴手里拎着个提包,抿着唇,看着屋里的一切,不肯动弹一下。
张玲子可就看不惯了。
“怎么,朱大妈以为你是资本家,你还真摆资本家小姐的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