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托节儿送我的蕙兰,我夹在了书页里,后来纯儿将一切告诉我后,我这才发觉,那淡雅的兰香,经久不衰,已永远烙印在我的书卷里。”
曹植弯着眉眼,温和地将竹简上的文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包括我写的那句。
“这赋是初春时写的,那时我以为你已经……所以,挺难过的,不知不觉就写成秋景……可明明是春天,许都的天气却很很凉,树叶落了一地,我独自一人,驾着车子,去了许都北林。许都北林的风景自是比不得邺城北林的,可我采到了野花和灵芝,那野花开得极好,最适合别在发髻上的,而那灵芝,是可以延年益寿的呀,兴许还能活人之命呢,于是我兴奋地将它们摘下,可荒野无人,我不知赠给谁……”
心知曹植是在向自己袒露朦胧的好感,我忽而不紧张了,回味着他悠然道来的话语,我躺在草地上忍俊不禁。最后笑得不好意思,只能用丝巾蒙住了脸。再后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情不自禁流下来了。
“可我并不如其他女子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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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里,你很美。”
“那你‘心悦’我吗?”我红着脸问道。
曹植犹豫了,但只有片刻。
“我说不明白,我只是很怀念,说不清楚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仿佛你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你有太多不一样的东西是我所向往的。崔缨,我对你很好奇。”曹植说着,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了我身侧。
惠风轻柔,绿影荡漾,一环环光圈将世界笼罩,在这片草海中共眠,享受着短暂的惬意无忧时光,我紧紧拽住曹植的小辫子不放,闭眼轻声道:“有子此言,足矣。”
“那阿缨你呢,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鼻尖忽而传来痒痒的触感,我不禁睁眼,却见曹植不知从何处拔来一根狗尾巴草,正隔着方巾与我戏耍,待我掀开薄纱欲兴师问罪时,他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笑了,斜叼着草根,翘起腿兀自看向天空。
“我都看见了,子建。”我噗嗤笑着就要夺过曹植手中的“秘密武器”,却因他左右躲闪扑了个空,反在草地里打滚。
“嘿!你别跑啊,子建——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曹植回身站定,却很高傲地将手搭在耳畔,作聆听状:“风太大了,你大声点说。”
我边跑边笑,故将人声与风声混合:“我说——我们以后能不能是朋友关系——”
“什么?——”
“朋友!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就当我的男子朋友吧——”
“听着并不顺耳,那是什么称呼啊?”
“就是很要好的那种的那种朋友!‘男子朋友’不顺耳的话,不如把‘子’字去掉吧!”
“男朋友?”曹植木木地点了点头,“此称甚好!今后吾即汝之‘男朋友’。”
遥遥听见曹植上了当,我憋笑憋红了脸颊,赶忙疯笑着逃离。
“喂喂——等等,话还没说完呢,阿缨!你还没告诉我,作为你的‘男朋友’,需要做些什么呢?——你就只有这件事要告诉我吗?”
……
那天,我与曹植纵马驰骋林薮间,也在夕阳下饮马涡河畔。聊涡河民间神话,聊谯县本地传说,也收集河畔石卵打水漂,也溯河而上采摘香草野花,互相佩戴在鬓间簪前。
曹植眼尖,一瞧见芦苇边有簇簇盛开的水仙花,便撸起裤腿要涉水去折。待他笑盈盈双手捧持在我面前时,我拈着方巾替他揩去脸上泥污,故意开玩笑逗他说这是瓠花,还扭头佯装怒色。
“瓠花也叫夕颜,色白而芯淡黄,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在我们家乡那儿,可是隐喻着香消玉殒的薄命女子,我才不要它呢!”
曹植一听急了,可见我说得有理有据,向来鉴草木无数的他忽而不自信了,但很快便找到了理由跟我辩解道:
“不是这样的,阿缨,你瞧——南方多葫芦花,喜光而不耐寒,遇霜即冻死。但是此花长于水中,依水而生,茎叶如兰,分明喜阴,哪里畏寒呢?两花虽有相似形容,却并不同属。”
我笑道:“‘斩根削皮如紫玉,江妃水仙惜不得’,这花既是水中君子兰,又是被你发现的,不如唤作‘水仙’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