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微颤,眼皮撑开了整个世界。
迷迷糊糊中,乌黑的土墙映入眼帘,余光皆是牢狱的幽暗,却尚能瞧见边侧守立的狱卒。倚靠在牢柱上,我正想摆动身躯,随之而来的,却是镣铐的声响和伤口撕裂的疼痛。
肩胛和右腿都被上药包扎过,可活着看见自己满身伤痕,却是比死还要痛苦。
更让我绝望的,其实是背后响起的现代普通话,轻飘飘的,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你也会一些武艺,如何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呢?”
我闻言鼻酸,委屈得热泪簌簌直流。
让我以这般落魄不堪的模样,去面对故人,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可不论再怎么恐惧,终究还是见面了。
我与其从未学过武艺。
我在心里回应他道。
“如今身陷囹圄,活成了当初的我,这就是你要改的‘史’,你要抗争的‘命’。崔缨,你可还算满意?”
骂吧骂吧,尽情嘲讽吧,尽情讥笑吧!我疲惫地闭上鞭痕累累的眼睛。
当初那个满腹理想,相信人定胜天的崔缨已遭反噬,已被折辱成满目疮痍,已被践踏得无半分力气了。除了恐惧,还有怨恨,像蛛网一样在我心底密密织牢。
可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凭什么觉得是别人欺负我呢?
“我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我怅惘地说道。
“你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可说到底你不是跟我斗,你是和天斗。”
“与天斗,其乐无穷。”我龇牙笑。
“你是个疯子。”
“嗯。”我点点头。
“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女人,比小娥还要蠢。”
“嗯。”我咬牙切齿。
监牢的大门被解锁打开,随后又传来狱卒关门的声音。
我静静听着一瘸一拐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遂将脸别了过去。
杨夙,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我没脸见你,你是知道的,又何必故意来此羞辱呢?
我真怕我一时忍不住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