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她捏着奏书的手略微收紧,将原本平整的纸张带出褶皱:
在她生辰之日后出现的陌生面孔、还有发生异变的朝臣,就是这场幻境当中真实的存在。
她应当在那些有着扭曲影子的人里,寻找拥有那双血红眼睛的人。
与此同时,谢琅已经将奏折从开头翻到末尾,在她刚才忽略的一处看到了宋昭的字迹:
“军饷贪墨一事甚大,理该从速办理。然相关之人均在内狱,由钟女官负责审理,臣恳请圣人垂问、裁夺。”
这是她熟悉的字迹,批示口吻也是宋昭有的。
谢琅看着这行字下面几乎可以算是惨不忍睹的朱批字迹,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想来,有些人能看懂文字,亦能顺利书写;而影子扭曲阴暗的人,不仅不识字,也写不出半点东西。
宋昭是前一种,方许之还有那位所谓的“圣人”是后一种。
不过前一种人能书写的例子算不上多,或许待会可以让朝夜还有上野兄妹都写些字来看看。
她兀自沉思间,仍立在案前的李安通听得她这声吸气,不由担忧道:“主子可是身体不适?”
谢琅听得此问,不免噎了一噎,没好气地回道:“不是,这般惊慌作何?我既非彩云,又非琉璃。”
李安通轻声:“还请您顾好自己,属下希望您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啊……
谢琅不由一哂。
既然这幻境之外并非大启,他的愿望也只是镜花水月罢了——如若她没有死去,那怎么会在大启以外的地方?
但她仍然颔首道:“我亦希望如此。”
说罢,谢琅嘱托道:“近日我不便出府,你要遣人盯紧宫中动向,如有奇怪之处,即刻报予我听。”
若是其余人听得这等吩咐,当会认为定国公心生反意,很该报给圣人知道;可李安通毕竟自幼就跟在她身边,自是忠心耿耿。
他也没问谢琅是要做些什么,只干脆应道:“属下定会办妥。”
谢琅见他出去,揉了下太阳穴。
这是她近年来日益低调的原因之一,若让君主知晓臣子可窥宫闱中事,势必会引起忌惮,因而这步早在先帝年间便已埋下的暗棋她并未动过。
只是现在不动也不行了,她总感觉她需要找的“人”就在宫内,而她一时半会恐怕还不到出府的时机。
这时素月终于带着上野樱与上野栎生过来,谢琅见了,让朝夜还是先避到外间去。
瞧着年轻的女孩子绕出书房,谢琅再看一身水红的貌美女人小心扶着黑衣男人走路的样子,终于能够确认,上野栎生确实生有眼疾。
那让他写字未免有些太过为难。
正思量间,上野樱从袖中取出一张写了字的丝帛,送到案上,道:“我请素月姑娘找了笔,略写了些在各大世家赴宴时听到的事,或许对国公府找寻下毒之人有所帮助。”
谢琅接过来看,发现这位出身东瀛的刺客还写得一手簪花小楷。她字迹秀丽,语句亦很简练,让她很轻松地明了某些世家对她不仅有拉拢之心,也有杀之后快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