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使臣来到随国送书信。
随侯就向这两个大臣询问对策。
季梁上奏说:“楚国现在实力强大,而我随国弱小,如今他们主动来向我们示好,要求结盟,恐怕心怀不轨,没安啥好心,我们还是得提防点。暂时只能表面答应,然后做好防御准备,以防万一啊。”
少师上奏说:“我想要亲自去楚国的军营走一趟,就说奉主公的命令来谈结盟的,顺便观察一下楚国的实力和诚意。”
随侯同意了,就派少师去楚国军营走一趟。
斗伯比听说少师来了,就对君主熊通说:“我听说少师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被随侯宠信,今天是奉命来我们这里探听虚实的,那么我们就应该把精锐的力量隐藏起来,只让他看到一些老弱病残的、军纪松懈的一面。这样,少师看到后,他的内心必然有了底气,会骄傲自满,不以为然,然而骄兵必败,就是这个道理。趁他们心里松懈,我们一战而胜,大事可成了。”
大夫熊率比不放心,问到:“季梁会识破真相,那怎么办呢?”
斗伯比说:“这事儿不急,慢慢来。”
熊通认为这个策略可行,于是分头按照计划安排工作去了。
少师来到楚国军营,左顾右看,只见刀枪都生锈了,铠甲也不坚固,人员老弱病残居多,军纪也比较懒散,一看就没有啥战斗力。于是就表现得很傲慢,胆气倍增(少师入楚营,左右瞻视,见戈甲朽敝,人或老或弱,不堪战斗,遂有矜高之色)。
来到大帐,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熊通说:“我们两国都各自守卫着自己的领土,相安无事,不知道您这次带兵来到这里要求与我们结盟是为了什么呢?”
熊通谎话连篇,说;“我们小国连年遭受灾害,粮食歉收,经济下滑,民众饥饿体弱,防御能力不足,害怕其他小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所以想要与你们结为同盟,成为兄弟国家,有事互相帮助,也请你们在有战争的时候援助我们(敝邑连年荒歉,百姓疲羸,诚恐小国合党为梗,故欲与上国约为兄弟,为唇齿之援耳)。”
少师内心膨胀,毫不谦虚地回答:“没有问题,我们随国在汉水以东的各个小弟面前说话管用,全都听从我们的调遣,你就放心吧,可以结盟,你有事就说话(汉东小国,皆敝邑号令所及,君不必虑也)。”
于是熊通就与少师签订了同盟条约,然后就退兵回去了。
少师回来向随侯汇报,把楚军贬低的极其不堪,根本不值一提,然后对随侯说:“楚军签订结盟条约后,高兴得马上就撤军往回走了。他们内外交困,很惧怕我们。我现在请求给我一队人马,马上去追击他们,即使不能全部俘获,也能消灭一大半。从此以后,他们就不敢正眼看我们了。”
正要起兵出发,季梁得到消息,赶忙阻止,对随侯说:“万万不可发兵追击呀。楚国自从若敖、蚡冒(楚国的前代君主)以来,都是全力发展经济和军事,百姓生活富足,民意支持率很高,这些年楚国的收成也不错(世修其政,冯陵江汉,积有岁年)。熊通自从弑侄而自立,更加凶暴。现在无缘无故地主动来结盟,必然包藏祸心,说不定搞什么阴谋呢。今日展示老弱病残给我们看,必定是引诱我们上套,如果派兵去追杀,那就中计了,反倒招来祸患。”
注:【冯陵:ping ling,同“凭陵”。侵凌、侵犯。】
随侯同意不出兵追击了。
熊通听说季梁阻止随侯派兵追击,没有中计,就问斗伯比下一步怎么办。
斗伯比说:“通知各路诸侯请到沈鹿(湖北荆门市钟祥东桥)开同盟签约大会,如果随国派人来参加,就说明他们同意结盟,如果不来,就以背叛同盟的理由讨伐他。”
熊通于是派遣使臣向汉江以东的所有小国通告,约定在孟夏之朔,都必须到沈鹿来开会。
注:【孟夏之朔:农历四月初一。农历一年四季都有孟、仲、季的排列,农历夏季的三个月即四月、五月、六月,分别对应孟夏、仲夏、季夏。朔,每月农历初一,月球恰好运行到与太阳黄经相等的时刻,此时地面的人看不到月亮任何明亮的部分,这时的月相就叫朔,又称新月。】
到了农历四月初一,各路诸侯除了黄国、随国没来,其余接到通知的都来了。前来报到的诸侯国有:巴(ba)、庸(yong)、濮(pu)、邓(deng)、鄾(you)、绞(jiao)、罗(luo)、陨(yun)、贰(er)、轸(zhen)、申(shen)、江(j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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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巴(四川重庆)、庸(湖北竹山)、濮(重庆黔江)、邓(湖北襄阳)、鄾(湖北襄阳襄州区张湾镇)、绞(湖北丹江口市习家店)、罗(湖北宜城)、陨(湖北安陆)、贰(湖北广水市)、轸(湖北应城县)、申(河南南阳)、江(河南正阳县东南,又称鸿国、邛国)。
2.【黄国:赢姓,黄氏,是黄帝的公孙轩辕氏后裔,封国范围在淮河流域一带,河南潢川。】
这就是历史上的“沈鹿会盟”,发生在公元前704年。
对于黄国、随国这两个诸侯没来参加同盟大会,楚子(子爵)熊通很生气,就派遣使臣前去问责。
楚子熊通派大夫薳(yuan)章前往黄国,黄子(子爵)害怕了,就派遣使臣前来楚国道歉,同意加盟,服从调遣。
楚子熊通另外派遣大夫屈瑕前往随国问责,随侯不服从结盟,拒绝听从楚国的调遣。
于是楚子熊通集结军队来到汉水、淮水之间的地区,准备攻打随国。
随侯召开御敌会议。
季梁上奏:“楚国刚开完同盟大会,刚当大哥,势必要做出样子给小弟们看看,以彰显其威风霸气。现在率兵来攻打我们,肯定士气旺盛,战斗力强悍,我们不可轻敌。不如我们低气一些,向他道歉,请求和好。如果楚国能同意,那就像以前一样,好好相处。如果不同意,那么就是他们不讲究道理了。楚国欺负我们,而我们低声下气的请求和谈,那么他们的将士必然有轻视、怠慢的心里,而我们的将士,看到我们这个怂包样子,必然义愤填胸,满腔怒火。我怒敌傲,这双方的战斗激情不一样,或许我们能够击败他。”
这时,少师在一旁挥舞手臂,咋咋呼呼的说:“你是被他们吓住了吧?怎么能这么惧怕他们呢?楚国远道而来,必然疲惫不堪,而且他们军容不整,纪律松散,这就是来送死。我们应该趁其立足未稳,迅速出击。不然又像上次一样被他们逃掉了,可惜又失去了一次俘获他们的机会了。”
随侯被少师的话蛊惑了,上次少师汇报楚军如何不堪一击,这次真的必须出手了。
于是,随侯安排少师戎右,安排季梁御驾战车(马拉的战车,驾驭马匹),亲自率兵对抗楚国联军。
注:【戎右:亦称车右。周代陪乘的官,打仗或田猎时,坐君主的右边,执武器,担任保卫工作】
两军对阵,季梁登上战车,观察楚军的阵势,对随侯说:“楚军阵型是分为左右两路,按照楚国的风俗习惯,他们以左为尊,他们的君主必然在左军阵营。君主所在的阵营,必然集聚很多精兵强将加强保护。那么,我们就集中力量专门攻打他的右军,右军被打败了,那么左军的士气就受到打击。”
少师说:“不敢面对面地对战楚国君主,那不让楚国人贻笑大方,必须专找楚君下手,把楚君打服气了,其他的小国也就都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