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大帐中。所有文武都已经在束手等待着,随着大太监海寿的一声:“皇上驾到。”所有文武一起下拜行礼,老皇帝朱棣坐下让众人起身后率先先开口问道:“今日可有新的军情?”东厂提督马云立刻抢先出班回道:“启奏陛下,前锋忠勇王所部不负圣恩,俘获鞑靼探子十余名,经微臣带人连夜审讯,刚刚得到了阿鲁台的全部实情。”
朱棣一听大喜:“哦,实情如何?快快奏来。”马云略显得意的回道:“回禀陛下,据鞑靼探子交代,去年隆冬漠北暴雪,积雪丈余,以至于牲畜大多冻饿而死,鞑靼军此时缺衣少粮,不敢再逃入大漠,所以这一次,阿鲁台是率部向答兰纳木儿河流域逃去了。”没想到老皇帝听完之后,却并没有过多的欣喜,也没有急于表态,反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在列的文武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此时也没人在意东厂已经取代了军中的刑讯机构。毕竟获得的这个情报太过重大,如果阿鲁台这次真的没有逃进大漠,那就是歼灭他的最好时机了,可这些鞑靼探子的话真的可信么?会不会是阿鲁台故意设的圈套?
思忖良久之后,朱棣才开言说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阿鲁台这只狡猾的大老鼠是不会远离大漠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的,依朕所料,他一定是筹划这着等我们的大军转向之后再借用地利优势伏击我们,此次阿鲁台物资短缺,经不起长久消耗,不出数月鞑子内部必定因粮尽而生乱。是以,朕命,诸将皆率军速进,按既定方案先到开平汇合大军后再做计较。”
众文武大臣也觉得就该如此,毕竟此时忽然调动几路大军转向会合,很容易造成混乱给对手可乘之机,所以计划不变才是最好的应对。况且,在很多人心里,这一次歼不歼灭阿鲁台已经是其次的,自然也就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第二日一早,御驾率领中军继续前行,经西凉亭、开安,于五月初经威虏镇、环州、双塔,五月十日,老皇帝朱棣的御驾终于抵达开平与各路大军汇合一处,数十万大军和民夫的营寨绵延数十里,待到炊烟升起时,那景象真是蔚为壮观。
可惜,,就在老皇帝朱棣的车驾进驻开平安顿好之后,当晚却突然天降大雨,而且越下越大,这暴雨还一下就是好多天,道路泥泞得根本无法继续行军,由于大雨带来的湿寒之气弥漫在简易的军帐之中,士卒中接连有很多受湿邪寒毒侵袭而病倒的,不过三四日时间就病倒了数千人,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变成疫病传染了!
朱棣闻讯后也是坐立难安,不但亲自巡视各大营,更命诸将抚恤兵士,照顾好生病的士卒,切不可轻舍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因为这也是军中一贯的传统做法了,以前为了防止疫病在军中传染,往往会将重病之人远远驱赶,要么任其自生自灭,要么直接扑杀掩埋,而这一次,老皇帝提前就杜绝了这样的做法,只能说暮年的老皇帝确实是仁心大起。
眼看着军中士兵大量病倒,老皇帝朱棣忧心忡忡之下这睡的也不甚安稳,夜里一直在做噩梦,而第二天起床后便觉得羸弱体虚,心慌气短,全不似之前在京城时精力充沛的样子。老皇帝朱棣心中疑惑不已,自己的身体不是已经大好了么,这怎么又不好了?难道也是受这湿寒之气侵袭生病了?想想觉得不妥,连忙传召太医。
今日当值就守在外面的王太医马上被带了进来,作为一直在给老皇帝用龙虎之药的王太医心中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也只能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让自己稳住心神。王太医进来后见老皇帝已经斜靠在榻上,立刻上前诊脉,老皇帝疑惑的皱眉问道:“王太医,怎么朕近些日子越来越容易困倦乏累了?是不是朕也遭这湿寒之气侵袭入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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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医闻言也是心中一惊,他当然明白这是龙虎之药已经对老皇帝的身体涸泽而渔的透支到了极限,可口中还是立刻回复道:“陛下毕竟身体复原不久,又一路行军颠簸了月余,而这几日天气恶劣如斯,连微臣和站岗的军士都觉得疲乏嗜睡,更何况是陛下了,且以陛下的脉象来看,陛下并未遭湿邪寒毒之气侵袭,还请必陛下放宽心。”
老皇帝闻言倒是安心不少,可仍然疑惑的问道:“真的只是这样么?没有先前病情反复的迹象?”王太医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微臣观陛下脉象正常,当无大碍,陛下若是还有疑惑,可召李太医来复诊。”
朱棣略一犹豫,一旁的海寿已经插口道:“陛下,军议的时辰马上就到了,既然王太医说了没事,那陛下还是先休息一下,洗漱用膳之后准备参加军议吧。”朱棣一想也确实如此,便挥挥手让王太医退下了。
军议结束之后,老皇帝又将杨荣和金幼孜专门招来,皱着眉头问道:“二位爱卿,朕近日来连续做着同样一个奇怪的梦,甚是不解,朕梦见那画像上的神人手持法器告诫朕: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当以苍生为念,说着便将法器砸向朕。连续数夜反复如此,不是主何吉凶,又有何寓意?二位爱卿可有见教?”
两人相视一眼后,杨荣回道:“陛下所杀者,皆为除暴安民救百姓于水火,然大军过处,自是玉石俱焚,草原子民中无辜者也难以幸免,臣料想神人之意当是晓谕陛下,草原子民也将是我大明子民,让陛下不可过于殃及无辜。”金幼孜也出言附和。
朱棣想想也有理,便颁下圣谕,放了先前被俘的鞑靼探子,将圣谕传给阿鲁台和草原各部,诏书的大意就是草原各部也都是大明的子民,只是阿鲁台之流一直野心作乱导致生灵涂炭,所以只诛首恶其余不问,只要愿意放下屠刀做大明子民的,大明都将一视同仁。
只可惜,二位阁老的老皇帝暮年的一次好生之德却为大明种下了苦果,草原民族本就是劫掠成性的,也只会屈服于能战胜他们的强大武力,这道充满仁爱的圣谕,不但没有让草原人民放弃劫掠,反而却给了这些强盗一张护身符,为今后更大的危机埋下了祸根,因为既然放下屠刀就是不能被屠杀的百姓,那他们抢完东西等明军一到就放下刀装成百姓然后高举老皇帝的这道诏书,明军就算明知道他们刚刚劫掠完也拿他们没办法。
五月十五日,雨终于稍稍小了些,开始有雨停的迹象,老皇帝连忙带领文武重臣焚香祷告。半日之后,雨竟然真的慢慢的停了。老皇帝被憋闷了许多天,也是憋闷坏了,此时难得雨停,老皇帝便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