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蒙禹沉吟不语,黄观笑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师要尽忠,是为师的事,那燕王如果宽仁,为师的弟子自是无事,可燕王一向骄横暴虐,为师的其他弟子,恐怕都要受牵连,所以,为师才想要保住你这一根独苗,你也不必对谁尽忠,你只需记住,你要尽忠的,是大明天下就行。”
听到这里,蒙禹再也忍不住,含着泪拜服于地,悲泣着说道:“师父,弟子有一言不能不说,还请师父恕罪。”黄观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还是让你亲口说出来吧,否则你可能这一生都会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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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禹再次叩头,认真的说道:“师父,在您离京的这一个多月里,弟子的所作所为想必您已有所耳闻,弟子也想尽自己的绵力,帮师父查遗补缺守住这南京,可是师父啊,最后的结果您也知道了,陛下的愚孝糊涂,让原本简单的事复杂了,那道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已经让盛庸将军两头受气,既被燕王利用羞辱,又被世人说他不懂变通,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弟子知道,他是真不敢违命啊,他若真的打死了燕王,等待他的就真的可能就是诛灭三族,而不是加官进爵。”
黄观长叹一声:“嗯,你的事,子宁兄已经和我说过了,他和子澄兄都对你赞不绝口,为师也知道你一介寒门举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难了。你说的这事,为师也和盛庸将军谈过,他的确也是这样的担心,而为师,确实也无法向他保证什么。”
蒙禹猛然抬头道:“所以啊,师父,一个杀死罪魁平定天下的大将都有可能被处以极刑还连累家人,那这样的糊涂皇帝还值得我们去誓死效忠么?”黄观立刻皱眉呵斥道:“休得胡言!”蒙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弟子也知道,师父受先帝托孤之命,必要尽忠职守,可弟子只想劝师父,尽忠可以,可我们尽力就好,千万不要效死啊!”
蒙禹说完便再次拜服于地等着责骂,可谁知却良久没有声音。蒙禹再次微微抬起头,却见黄观眼神呆滞,一脸的落寞和无奈。良久才幽幽一叹道:“蒙禹,为师知道你这是一番肺腑之言,为师不怪你,可你该知道,为师是不可能改弦更张的。”
蒙禹疑惑的抬起头问道:“为何不能?”黄观苦笑道:“其因有三,其一乃因自古文人风骨,未有受顾命之托而事二君者,此谓之天下人不耻也。其二为师乃燕王所颁布的奸臣榜中第六的高位,以奸臣之身事新主,此为师所不能尔。其三,当初陛下初登帝位,燕王在朝堂之上轻慢陛下,众皆畏惧,只为师一人出言指斥其过,致其怀恨在心,后燕王起兵,为师又草诏昭告天下,历数燕王罪状,将其极尽贬损,致其勃然大怒,指为师是其必杀之人!有此三项,为师焉能不死?”
蒙禹一时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若是燕王真的获胜,只要恩师肯服罪请降,以恩师的才学声望,姚广孝一定会为恩师求情,燕王也多半是会赦免恩师的,可这样摇尾乞怜的事,恩师必然是不愿意去做的,恩师虽然没有明说,可蒙禹已经明白了。
蒙禹哽咽的叫了一声:“师父……”却再说不出话来。黄观微微摇摇头道:“你能说这些话,是你的一片赤诚,为师不会怪你,为师也可以告诉你,若真是有那万一不幸之日,千万不要想着替为师报仇,这是国事,没有私仇,你当继续忠于大明,为国效力才是。”
蒙禹再次拜服道:“师父教诲,弟子记住了,只是师父是不是能将师娘和两位师妹先送走?”黄观微微摇头道:“不行,如今家眷在京,是表示我等这些朝臣忠心和决心的方式之一,连铁弦和盛庸都将家眷送来了南京,更何况我们这些老京官,如何能在此时送走家眷,动摇军心?”
蒙禹再次劝道:“可两位师妹年纪尚小,师父起码送走一位啊!”黄观还是摇头苦笑道:“只要为师送走一人,满朝文武便会纷纷效法,这个头,为师开不得啊,都说祸不及妻儿,想那燕王要的是皇位,真有那一日,将我们这些罪魁奸臣正法就好,应该也不至于为难我们的妻儿吧。”
蒙禹还想再劝,黄观已经摆摆手说道:“无需再说了,更何况,我们此时的兵力还是远胜于燕王的,也未见得就是必输的结局。为师除夕之后便会再次出京向西,去往长江上游督军来援,这次可能会去得更久,也不知道你我师徒还能不能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