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泡了新茶,端进了齐玄素的签押房。齐玄素的签押房是个套间,一层套着一层,最里面是静室兼起居室,然后是书房办公的地方,再是会客厅和小型议事厅,最外面是秘书的地方。
此时齐玄素与两位首席主事已经离开议事厅,进到了里面的书房,齐玄素坐在书案后面,在齐玄素的对面放了两把椅子,分别坐着两位主事。
柯青青给三人上茶,齐玄素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两位主事则伸手扶了下茶杯,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齐玄素问道:“关于陈剑仇的事情,你们知道吗?”两位主事对视一眼,风宪堂的主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有所耳闻。”齐玄素说道:“毕竟是我的秘书,我问了一下北辰堂方面的道友,丹锦副堂主和永言副堂主都没有下过命令,北辰堂总堂方面更是毫不知情。”风宪堂首席主事哪里还听不明白,赶忙说道:“如此说来,竟然是北辰堂分堂自作主张。”齐玄素道:“北辰堂分堂的确有独自办案的权力,自然也有调查陈剑仇的权力,自作主张合情合理,这是道门赋予他们的权力。对了,我听说北辰堂的首席主事是位女道友?很有魄力啊,巾帼不让须眉。”柯青青插口道:“是的,此人叫吴婄蓉,很强势,在婆罗洲很有名,在八代弟子中属于比较年轻的。”道门重建以来,除了以玄圣为首的初代弟子和部分二代弟子情况特殊,此后道门以二十四年为一代,所以同代弟子的岁数差距很大,齐玄素这些人已经是八代弟子中比较靠后的,而白英琼等人就是比较靠前的,相差二十岁也不稀奇。
同理,七代弟子的末尾和八代弟子的头排,可能只差一两年而已。齐玄素问道:“怎么个强势法?”紫微堂的首席主事接口说道:“当初大虞国闹巫蛊案,是她一手侦破,所以被提拔为北辰堂分堂的主事,这位吴道友很有特色,有些时候不那么理性,有些情绪化。”齐玄素打断道:“什么叫情绪化?”紫微堂的首席主事面露难色,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当然不会认为齐玄素不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摸不准齐玄素的用意。
柯青青代为解释道:“具体来说,就是比较冲动,喜欢跟着情绪走,还需要别人提供一些情绪价值,据说她的下属都比较会‘哄人’。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也算是前途无量了,在公事上这么拼,就很难兼顾私事,再加上她的性格,我听说她跟道侣的关系不是很好,她的情绪化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齐玄素总结道:“情绪价值,这是个西洋人的词语,总结起来就是要别人吹捧,要别人哄着,总之,要别人使自己开心,然后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柯青青点头道:“可以这么说。”齐玄素说道:“这可不是做事的正确态度。把自己的个人压力转嫁给下属,这很不好。当然,我要先自我批评一下,我就是因为一些私事,把怒气发泄到了王副府主的身上,听说王副府主还在抱病?我倒是该去看望一下了。”两位主事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说话。
柯青青道:“是王副府主骂人在先,怪不得首席。”
“好了,我的事情先不去说,继续说这位吴道友。”齐玄素说道,
“你刚才说吴道友还不到四十岁,那也的确很厉害了。”柯青青小声道:“真要那么厉害,怎么弄得婆罗洲乌烟瘴气?西洋人煽动骚乱的时候没见她出来,古仙们密谋降世的时候也没见她出来,对付自己人,倒是一把好手。”风宪堂的首席主事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已然明白了几分,所以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接口道:“正是内战内行,因为精力都用在了研究、调查自己人上面,也必然会外战外行,毕竟没时间去调查研究外人了嘛。”柯青青玩笑道:“周主事所言极是。有些人,就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真该好好查查他们,是不是居心叵测,整天搞窝里斗。”有些话,齐玄素是不合适说的,他只能隐晦地传达一个态度,让底下的人领会,这可以看作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万允万当,不如一默。任何一句话,你不说出来便是那句话的主人,你说了出来,便是那句话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