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笑够了,才问王猛一些时事的关键问题,王猛皆对答如流。
恒温话锋一转似笑非笑说:“王先生,恒某想向您讨教一个问题?恒某今受东晋陛下之命挺进中原,一路所向披靡,各路诸侯闻风丧胆纷纷携城中百姓投诚,可今东晋大军浩浩荡荡自东而西抵近灞水直逼长安城,长安城破亦指日可待。这周围各路英雄好汉却为何总是按兵不动,不主动前来联络,似有隔岸观火之嫌疑,却是为何?”
王猛闻之,复大声答复他道:“将军威名天下皆知,今不远迢迢干里率领数万雄兵浩浩荡荡挺进中原。中原故土百姓闻之,皆欢欣鼓舞,本来早已做好了迎接将军的准备工作。只可惜将军自从到了灞上后数十日仍安营扎寨一度不再西进,中原各路英雄好汉亦搞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渡过灞水杀奔长安?这就是中原各处英雄豪杰无法得知将军的真实意图,致使他们不敢冒险迎接将军的缘故。”
恒温闻之,故作沉稳,捻须不语,良久方笑着说:“先生之言,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耳。我之所以驻军灞上半月有余而不急着渡河攻占长安是因为晋军水路军队一时还没有到达指定地点,而我手上的兵力非常有限,不足以向长安城发起总攻。再说,长安城防守严密,城池坚固,官民团结一心,如此这样的情况,我作为统帅,不得不考虑这些实际情况?先生以为恒某不渡灞水的决策是否有足取之理?”
王猛知道恒温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此次北伐,名义上是恢复中原失地故土。其实,恒温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天下老百姓看的,以巩固自己在东晋朝廷的势力,打击异心的官僚诸侯。假如恒温一心为国,没有私心杂念,那么,此次恒温北伐就不会一直驻足灞上安兵不动,长安已近在咫尺而将军队驻扎下来。
王猛此行之前,对恒温曾抱有极大的信任和希翼,对他印象深刻,心中偶像。却不料恒温名义上大肆张扬恢复故土决心豪气冲天,其结果却是虎头蛇尾银样镴枪头,令人失望至极。如此,王猛不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闻恒温此言,王猛假装没有看透恒温的心思,只是敷衍塞责,并不愿与他深谈下去了。
恒温心里也非常清楚眼前这个旮旯疙瘩的年轻人肚子里还是有许多墨水的,对于时势的分析也中规中矩。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放过这样的人才不用实在是有点可惜了。但恒温转念一想,这种人也不能太过重视重用起来,万一放权给他过大,以后恐怕就很难控制驾驭他了。
恒温心里盘桓了许久,才对王猛说:“王先生,你学富五车,胸怀大志,且一心报国,恒某十分欣慰钦佩。现在国家正好缺少像先生您这样的全面人才,恒某也乐意向君王陛下举荐您,不知先生您意下如何?”
王猛面露喜色道:“如此甚好,王某终于报国有门了,恒将军一世英明,不知将军如何举荐我?”
恒温笑着说:“眼下王先生可以暂时随恒某大军一道北伐,待明年旗开得胜回到朝廷,恒某一定向皇上举荐与您,王先生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只是王某在此不远处阴山有一师父,多年承蒙师父教诲,受益多多,今随将军北伐,须当请假前往师父处,行告别之礼,方可一心一意跟随将军左右,望将军见谅。”
恒温微笑道:“如此拜辞实属做徒儿的礼节本分,应该的应该的,王先生可早去早归,恒某准假。”
王猛出了营帐,翻身上马,一路挥鞭西去,此行跋涉一月许,试探恒温,方知恒温亦是不可寄托之人。此刻,耳边又回响起梁平老的一些话:我大秦东海王爷苻坚,年少有为,胸怀大志,礼贤下士,先生何不托付与他,共创伟业。
王猛在马背上一路喟叹:“想我一个汉人,却竟然是报国无门,难道真要委身于氐族异邦迟早与东晋为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