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王铁爪该安排郑伟经理参加，无论是任职年限，还是管理能力都该他去。但自从王铁爪受伤以来，他就上蹿下跳的，显然有想法。王铁爪还是把他放弃了，不想在身边埋一颗雷。

他通知五个负责人到病房开会，他要安排一下。医院考核不是小事，师捷副院长的想法是好的，但到时候不一定能控制住那几个科长。“蓝天物业”进驻人民医院，客观上切了他们的蛋糕，这半年一直都憋着一口气。这次师捷副院长的目的是盘活这支队伍，但这些人怎能不节外生枝，借题发挥哪。类似的事情王铁爪经历了很多，不能吃暗亏。

五个负责人很快就到了，自从王铁爪开始病房办公，他们都很懂事，只要接到通知，不管手头上多忙，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王铁爪显然没把医院将要考核的事看小了，他知道这些科长半年都没体会到当作甲方的感觉，这次给到他们机会，他们会不遗余力地证明甲方的地位和威力。

王铁爪没有和大家寒暄，也没有了解各部门的情况。开门见山地宣布了甲方的决定，而且是师捷副院长亲自过来传达的。他们相信师副院长是善意的，但不能全信总务处的科长们。尤其是杨树坡科长和常理科长，他们对物业公司一直就有偏见，这次给了他们机会，结果可以想象。

王铁爪给大家提出了三点要求：一是管好自己的人，看好自己的门。认真梳理所负责的工作，对照考核标准还有多少差距；

二是控制住自己和下属的情绪，不管甲方领导提出的任何问题，都不要过多解释，更不能顶撞；

三是积极参与其中，和他们处好关系，拿到第一手材料。有问题领导出面解释，该整改的一定制定计划，老老实实地整改。

“考核结果出来，扣不扣钱啊？”秦四虎关切地问。王铁爪反问：“你说哪，不扣钱干嘛这么紧张。”

实际上大家更关心的是，部门经理会不会有连带责任。王铁爪还没考虑这件事，他还要看这次医院的动作大不大，如果就是走走形式，那么就不让经理们出血了。但如果医院放大招，那就不得不打悲情牌了，不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几个负责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特别是陈秀丽，没有当负责人时也是主管，这倒好，还有风险了。高丽也担心，她负责的面大，问题肯定多，科长们就是查保洁专业，那她可就惨了。

王铁爪又鼓励了大家一番，他心里也没谱，所以不敢向大家拍胸脯。

第一次考核开始了，几个科长煞有介事地拿着考核标准，毫无节制地扣分。师捷副院长和董得义副处长在后面跟着，看着这些闲散惯了的科长们“尽职尽责”。

仅仅转了门诊楼，扣分的空格就填满了。他们向孙亚男要信纸，企图把信纸也填满。

师捷副院长看在眼里，心里对他们很失望。这哪是考核，分明就是报复。他们报复谁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冲着医院改革来的，说穿了就是冲着师捷副院长来的。

不用这些人，他们满腹的牢骚，一肚子的委屈。把他们请到前台，又不能真正负起责任来。

师捷副院长和董得义副处长拖在后面，几个科长已经冲的很远了。他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只是苦笑。不管怎么样总算开始了，总算离开了办公室走向基层了。

考核的队伍停在门诊四楼，这里病人比较少，问题也相对少了很多。再往前走，对他们来说显然不过瘾，于是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他们边说笑，边等着两位领导。心里别提多痛快，被压抑半年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了。他们认真地互相交流着，比较着谁扣的分数多，谁查到的问题多。

等两位领导赶上了，站到他们面前，科长们迅速站起来，让领导坐下。领导依然站着，他们也就站起来了。到现在没人意识到领导并不高兴，还以为都立大功了哪。

师捷副院长没有表态，既没批评，也没表扬。他站在中间，其他人站起身围拢过来。他比科长中最高的董大行还高五公分，其他科长只能仰视他。

他的声音也大，他问大家第一天考核物业公司有什么感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中心意思是，物业公司还不如医院自己管得好，医院的钱算是打水漂了。他们只是恶心物业公司，并没想让师捷副院长难堪，但实际上却达到了这个目的。

师捷副院长并不生气，他想借此机会让科长们尽情地表演，从而区分出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谁是对医院建设漠不关心的旁人。当然，这中间不会也没必要有对手，他们也没有能量成为他的对手。

师捷副院长给大家一个灵魂拷问，大家集中起来考核物业公司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将他们赶出去，恢复过去的管理吗？这么严肃的问题，没人回答，也没人敢回答。科长们似乎回过味儿来了，“蓝天物业”和“鱼米香”都是师捷副院长强力招标进来的，企图通过考核让他们出局，似乎天真了点。

师捷副院长站在人群中间，诚心诚意地告诫大家，改革势在必行，不是欧阳玉茹院长和他另搞一套，而是国家长远发展和壮大的必由之路。将来不管谁来当院长都得走这条路。

他的目的很明确，让各位科长不要抱任何幻想，只有把他们的妄想彻底破灭，才能带着他们往前走。

师捷副院长的苦口婆心，不知在他们的心里能否溅起些许的涟漪，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将他们看作自己人，希望他们能为医院的未来想一想。

师捷副院长说完就下楼了，他想给大家留下点空间，让他们议论、让他们抱怨。关键是让他们确定一下，今后的路到底怎么走。

常里科长由于被扣一个月的奖金的事，而不敢再出头。他尝到了对抗的苦头，再说领导说的有问题吗？不能为了对抗而对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