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出人意料。
某一天,那片街区发生了杀人案件。在这之后,忽然之间,拆迁的事也不了了之。
轰轰烈烈、带着一定要啃下这块烫嘴的硬骨头的气势展开的拆迁行动,竟然是以这样不伦不类的方式,不知道是中止还是终止的,就那么扔在了那里。
对岩桥慎一来说,拆迁不会让他发家致富,不拆迁也不会影响自己的人生计划,正因如此,不免带上一点事不关己,看点热闹的心态,跟今井打听了起来。
“接收了那片街区开发的立川兴产,背后的靠山是稻川会。”岩桥慎一问起来,今井便将自己后来听说的情报,向他和盘托出。
稻川会是老派的极道组织,其辈分和影响力,能与大本营在关西的山口组平起平坐。其证据就是,山口组爆发“山一抗争”之时,山口组与一和会之间曾短暂议和。那时,充当调停人的,就是稻川会的总裁。
按极道的规矩,能有资格调停这样矛盾的,只能是有影响力的同辈或是长辈。
山口组与稻川会关系良好,山口组从关西上京,开拓关东的地盘时,第一个要拜的山头,就是稻川会。
在今年正式实行的《暴力团对策法》里,将稻川会列为了“指定暴力组织”中的一员,即该组织的成员之中,有着相当比例的有犯罪前科的危险分子,会对市民生活带来不安全影响。
被列入制定暴力团的极道组织,是警方密切关注的对象,并且,警方拥有在组织之间发生对立抗争时,向该组织的事务所下达“中止斗争”的权力。
……当然,会不会听,就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稻川会的总裁稻川圣城自称自己是有操守的极道,跟现在那些不知仁义为何物的暴力团是完全不同的。然而,指定暴力组织名单里,山口组、稻川会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还有臭名昭著的住吉联合会、工藤会,可以想象得出,稻川会是怎样的行事作风。
《暴力团对策法》早在几年前就有了相关的讨论与准备,正式颁布,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么长的一段讨论期里,足够各个组想方设法给自己洗白,开设大量的前台企业。曰本那几个大的极道组织,都与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既然如此,也就有了它存在的必要性。
每到地产热兴起,都是极道组织发财的机会。
地价红红火火的时候,极道组织靠着开发不动产大赚特赚。暴力团一出手,什么难啃的地皮也能想办法拿下。等到地价崩坏了,还能通过“帮忙”处理坏账,借此机会大肆敛财。
真要说的话,《暴力团对策法》的颁布时机,碰上了泡沫时代的破灭,正好催动了暴力组织将自己洗白的脚步。
接下来,暴力组织恐怕会把从前坚持的“武斗”风格丢个干干净净。曾经,不少组织之间因为到底是要坚持“武斗”还是适应时代进行“改革”而斗争分裂,如今,时代形势给了他们答案。
立川兴产这家公司,就是在极道开设前台企业为自己洗白,参与地产开发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公司,其背后的话事人,是稻川会的最高干部,当时最有希望继承稻川会下一任会长的角田次郎。
然而,角田次郎并非全无对手。他的最大竞争对手稻川裕紘,是时任稻川会会长的亲生儿子。
稻川会瞄准了新宿的那一块土地,如果能够拿下那一块地,成功将其开发,就是替组里立下了一个巨大的功劳。角田次郎为此全力以赴,立川兴产刚开进那片街区,就立刻大刀阔斧进行动员,各种手段能用的尽数用上。
但那片街区的开发,却并不如角田次郎想象当中的那么顺利。正相反,从开发之始,就接二连三,遭遇到了阻碍。
地皮的归属权越是分散的土地,当地的居民反而会格外的团结。这是因为,他们要面临那个共同的问题:一旦卖掉了自己的土地,就再也没办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也就使得,立川兴产不得不动用各种手段,逐个击破。先对那片街区进行渗透,等到零零星星有居民愿意出卖土地,立川兴产拿到了土地之后,再通过影响已到手的土地周围的邻居生活的手段,强迫他们同意卖出土地走人。
但在实行这个计划时,立川兴产动用的都是“非立川兴产职员”的人,并不以立川兴产的名义拿下土地,而是将其包装为个人与个人之间的正常交易。
这样一来,就不是立川兴产在强迫居民搬家,变成了“不堪邻居骚扰快点搬家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