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清好奇,问他怎么了。
江小道忽然抱头痛哭,大喊:大姑,我从儿子变成女婿啦!
众人哄笑,纷纷去给胡小妍夹菜。
小姑娘自从遇见江小道,虽不能说是“偶因一回顾,便为人上人”,但从此改换人生,自然是时时刻刻感念恩情,不但早已记下了姑叔们的名姓,就连他们的寿辰、喜好也都捻熟于心,每逢佳节寿诞,必定提醒小道该备什么礼物。
江小道总是烦说,江湖儿女,不讲究这些!
他若不肯买,胡小妍就用平日里攒下的江城海给的零花,托六叔去买,时常引得关伟感叹小道命好。
许如清每次见到江、胡两个小孩儿,便忍不住对江城海说,哥啊,咱们这些人,亏心事做的太多,如果世上真有阎罗地狱,咱们一准都要下去。但看着他们俩,总觉得咱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吧?
江城海沉吟片刻,却说,不知道,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也许,那几个上年岁的叔叔,都有许如清的心理。
半生作恶,善行皆因有愧。
入秋以后,沙俄增派数十万军马,挥师南下,下重兵屯守奉天、辽阳、旅顺一线,一路强征暴敛,不少乡下村民被迫去挖战壕、押粮草、搭铁丝网。
至此,哪怕村夫老妪也都能看出来,真要打仗了。
沿海一带,陆续有人向北上逃亡。
清廷决计作壁上观,实则是想借鬼子之手,赶走毛子。
棋盘上,固然是一招妙手,可弃子之痛,也是在所难免。
甲午年,鬼子来了……庚子年,毛子来了……现在,他们一块儿来了……
白山黑水青纱帐,拱手与人作戏台。
…………
光绪二十九年,旧历小年,大雪奉天。
江城海带着小道,出城练习骑马。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骝毛大马慢慢悠悠地迈着轻快的步子,在雪地上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江小道手握缰绳,神情紧张。他的身姿有点儿歪斜,但又很快矫正了过来,如此熟悉了一会儿,脑袋里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渐渐松弛了下来。
“爹!成啦!我会骑了!”
江城海站在雪帘里,照例笼着袖管,远远地看着。
“爹!这玩意儿也不难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