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脸露无奈之色，却未觉得惊讶，显然早有预料。

“无量寿福……”老道士打了一个稽首，“诸位居士请起。”

“贫道只是台州一道士，并非神仙，诸位居士不必如此。”

话音一落，跪在地上的一大群人，整齐划一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既敬畏，又不信。

当初张天降落在襄阳，就看到过无数次这个表情。

以校尉为代表，此时所有人的心声都差不多：

“神仙又来骗咱凡人了，这个我熟。”

“当初上仙降临襄阳，也是三番四次说自己不是神仙，肯定是想考验咱凡人。”

“看到谁心善，才会降下祝福，甚至赐给仙缘。”

“上仙也是直到皇城斗法之后，和同道中人白玉蟾仙长坐而论道，才肯承认自己‘确非此界中人’。”

“眼前的活神仙，肯定也是看我等是凡人，不肯承认罢了。”

张天的故事，临安城的百姓熟得不能再熟了。

许多本是张天临时起意的举止，都被解读出了种种深意。

例如张天当初在襄阳城乔装出去逛街，阴差阳错之下跟人打了一架，已经演绎成了一个有完美逻辑的“仙人考验凡人”的故事了。

如今再面对 “活神仙”，大家自然懂得怎么应对。

反正“活神仙”不承认归不承认，不妨碍我们凡人跪拜。

眼看城门交通堵塞越来越严重，跪的人越来越多。

这是帝都，再堵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老道士无奈，只得主动扶起校尉，道：“居士请起。贫道这就进城去了。”

校尉只得站起身来，眼看老道士往城内走去，咬了咬牙，厚着脸皮道：

“我看老神仙道袍甚旧，不如，在下以厚资给老神仙换一身新衣服？”

老道士头也不回，语气已经有些不耐，道：“不换。”

身后的一位青年道士，对着校尉笑道：“居士，莫要起贪念。”

“我等是师祖的徒孙，求了半年，都未求得师祖的一件法袍。”

又一位青年道士说：“诸位居士，切莫起邪念。”

“之前在崇道观，有人想偷师祖的法袍，结果拿回去的只是一件破衣服。”

“若是不得师祖亲手赐予，偷了也没用。”

“大家千万不要再来偷了。”

“啪！”

一位壮年道士敲了一下青年道士的头，骂道：“住嘴。你这话一出，又给师父惹来是非。”

“哦……是，师父。”

校尉贴身跟了上来，道：“在下向道之心很是虔诚，既然道袍不换，那恳请老神仙赐下一字半句，在下感激不尽。”

老道士步履不停，边走边唱：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