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的话,这织坊可不止找织布的娘子郎君,棉花你晓得么?”有那红叶村的汉子消息灵活,且村子里都种了好几茬棉花,对将棉花织布的事再晓得不过。
“自然晓得,我岳家是乡里人,听闻去年几个村种棉花都挣了钱,今年一狠心,将家里所有的地都给种了棉花,只怕要卖不少,到时候我和浑家还得去帮忙。”说起棉花这样的新鲜事,或许一年前还有那闷头不晓事的汉子没听过,到了今年,只要是桥头县的人家,再没说不知道的。
“什么?都种棉花?不种粮食吃什么?秋税怎么办?你岳家糊涂啊。”旁边听一耳朵的汉子眼睛都瞪大了,棉花他家也种,不过划了几亩地,其余还给种粮食。
农户人家一年吃粮都靠地里,还得记挂着给秋税,那可是要实实在在的粮食,给钱都不成,这会听人说竟然有人冒险全种了棉花,可不是要说一句糊涂。
“我原也是这般说,但瞧着眼下织坊建起来,棉花哪里有吃不下的,粮食么,卖了棉花再去买些回来便是,至于秋税,到底是给朝廷缴还是给州府里的贪官缴,谁说的准,左右我岳家说,今年十几个村都说好了是不准备缴秋税了。”
嚯,一听不给官府衙门缴税,几个坐一堆的汉子个个都被吓的变了脸色。
“这如何使得,万一衙门的人过来,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咱们桥头县衙门就那几个兵,能成什么事。”方才透露消息的汉子本只打算说棉花的事,哪里想那汉子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不缴税可不敢当众议论,赶忙说回棉花,“晓得棉花就好,这棉花要织布,跟咱们的葛麻织布还有些差别,其一就得去棉籽和棉花里的杂质,其二纺线倒是与麻线一样,得用纺机,这些都得用人,到时候叫你浑家早些去,只管说做这些活计,也都是要的。”
“当真,那我今个儿回去得和浑家说一说。”另一个汉子听了这话,面上喜笑颜开,而其余汉子呢,嘴上不说,心头肯定也想着回去和浑家说一说,这织坊光是修建就给他们这些做粗工的汉子如此好的待遇,换成家中娘子郎君,便是给不到三十文,也比在家忙活一通,一个子没有的好。
工地上糙汉子们合计也陆陆续续传到徐大头的耳朵里,晓得织坊是不愁人来的,唯一愁的便是原料,而今改良的水力纺纱,那是可以日夜不休的织布,且与普通织机不同,光是纺纱的锭子便有三十二枚,听说那工匠师傅还在研究能不能更多呢。
寻常单锭的纺机,一日只能纺二到五两纱,纺麻要多些,五锭的纺机约能一日纺两斤左右,现下换作水力纺机,一日能纺一百斤,换成棉花自然要少一些,可哪怕一日只纺五十斤纱,也是了不得的产出。
更不提时下,约莫两斤棉出一匹布,这是精细处理棉花得来的,起初还得三四斤棉花才能出一匹好布呢,以如此速度织布,光是桥头县那点棉花着实不够看的。
便是有他兄弟帮忙照看,一亩地也顶天有两百斤,肯定跟不上山寨里养的好地,那是能出三百斤的。
南境荒地多,人少,有粮食有力气开垦荒地的数目也不多,寻常农户,一般说是有三十亩地的,看着多,实则因为休耕,一年也种不得三十亩,且一家多是好几口人,摊下来实在不多,当然有余力的肯定名下更多,但算不得总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