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道:“关于抢纲运这种事呢?”
白胜道:“这就多了,但凡纲运他们都抢,吴用说这是替天行道,拿走官府的不义之财。譬如山东道上、官僚们每年送给朝中蔡太师的生辰纲,基本都抢。”
听着这倒也合理,反正老蔡每年都会过生日,所以老蔡在山东地界做事的门生,每年都送东西乃是正常之举。
当然,不可能像梁中书这种赶在特殊时候、大手笔送十万贯就是了。
白胜道:“那蔡太师权倾朝野,每年到寿辰前,山东道上的纲运牛车太多,规模或大或小,也都是不义之财,随便抢就是了,很容易。有次听吴用说‘官府的傻子和钱太多,强盗不够用’,于是让放出消息,进一步接纳各地来投奔的通缉犯。”
高明冷冷道:“这些所得大约有多少?”
白胜低声道:“具体我不知晓,乃是他们核心几人才知道,但小的估计,趁着西北大量用兵,战事岌岌可危,内陆官军力量不足、朝廷该以诏安政策为主,匪盗如雨后笋子冒出的这三年好光景,仅不负代价的抢生辰纲约莫六十万之巨。有时候晁天王都说‘要这么多钱干嘛’,但吴用说越多越好,够养一只替天行道的军队了。”
高明失笑道:“靠抢劫所得、滥杀理念来建军?他果然是‘无用’呢。”
白胜担心的姿态道:“他真的太聪明了,否则,怎么带领大家赚到这么多钱的?”
“……”高明竟都无言以对。
白胜接着道:“上述是生辰纲。另外就是西北战事吃紧这几年,山东地界两路转运使筹措粮饷任务颇为繁重,但官军兵力不足。于是也策划抢劫了多次漕司衙门的纲运,所得财富预估会在四十万左右。”
高明起身背着手踱步道:“百万贯财富,于我国朝风雨飘摇之际,也亏他们睡得着……富安当时从西北回来后说,老种经略相公之十五万镇守国门边军,至少四分之一连胸甲和棉袄都没有,兵刀卷了断了也领不到。陶节夫相公部,即使他是蔡京门生,会得户部兵部倾斜,但情况也不会比老种帅好多少……”
白胜道:“当时吴军师说过,杀人放火金腰带。如果只是小抢抢,譬如局限于郓城县抢劫个几千贯,很可能政策一变、宋押司一失宠,就会被抓,被判死刑。但只要玩的够大,等诏安,还可以做官,现在江南那边已经有不少例子了。”
高明推开窗户,看着水泊的方向道:“以前还真是这样,但现在不是了,让他们洗白等着就是,他们的罪孽有一个算一个,单独每人判处二次死刑都不够。”
又回身环视一圈道:“永远记住这些人,为我二十五万边军将士的尊严计,为我大皇帝陛下至高无上的权威计、为皇帝的全体老实巴交纳税的子民利益计,必须把这些人在我宋境内赶尽杀绝!必须赶在下一次宋夏之战甚至宋辽之战前,在我们的内部,把这些添乱的害群之马如狂风扫落叶般坚决清除。”
全体立正!
咚咚,咚咚咚——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鼓声。
也不知道为何,大魔王于内部誓师剿匪大计的现在,听到这鼓声,大家像是更加受到了情绪影响,忽然就热血沸腾了。
特别军旅出身的呼延灼和韩世忠,恨不得现在就领军追上去把晁盖团伙干了。
高明过去打开门看,原是睡眼朦胧的梁小铃铛,在外面敲她的腰鼓。
小姑娘的鼓乃是韩世忠送的玩意,当时大魔王觉得好玩,还在上面题字“红玉击鼓”。
想不到还没被小姑娘玩坏了。
“小小年纪,该睡觉要睡觉知道不。”
高明不由分说,揪着耳朵拖进来后脑勺一掌。
梁小铃铛觉得大魔王简直是个强盗,捂着后脑勺道:“师父在上,乃是小玉醒过来后,听师父说的好听又热血,忍不住就想敲鼓。”
“敲你个头……三更半夜你敲什么鼓,扰你阿娘睡觉了知道不。”
又被一爆栗后,哇的一声哭起来。
嫣红姑娘乃是被娃的哭声吵醒的,急忙披着披风来把孩子抱走去哄了。
“……”
富安和韩世忠面面相觑起来,其实都想再听听这有趣的鼓声。
却哪想到,真的没有叫错的绰号,大魔王真的也是够了。
“韩世忠。”
“末将在。”
韩世忠不敢丝毫迟疑的出列军礼跪地。
高明看看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现着你领九十禁军出阵,依我的追赶策略一追一赶,注意节奏,目的是把他们‘逼上梁山’。”
韩世忠恨恨的道:“末将还是觉得该把他们赶尽杀绝,现在汇合了呼延灼将军、北京驻泊司的都队,以及卢大官人的走镖队,若末将指挥,有把握以较小代价杀光他们。”
高明微微摇头道:“时机不成熟,众所周知我是君子,并不是报仇不隔夜的小人。”
大家面面相觑着,倒是普遍都神色古怪了起来。
高明接着道:“另外证据也不足,事实上黄泥岗上他们什么也没干,现在我们所知的,是这白胜一张嘴说的。而理论上他们中许多人是皇帝的子民,是东溪村乡勇。里面还有个如假包换的道士,是受我大宋礼部政策优待并保护的宗教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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