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更是七郎的执念。
崔夫人心里又叹一声:真是冤孽呀。
……
崔清珏从母亲房中出来,夕阳将落,残阳映着晚霞,有种即将落幕的凄艳感。他缓步走着,微风拂着他宽松的直裰,柔软的丝绸起伏着,就像水面上起了细细的波纹。他的心中也不平静,像水波一般起伏着,想起李毓祯对他的冷淡,想起她在牡丹苑里介绍他和萧悦之的细致,以她的身份和性情,介绍人哪有这么细致过,通常一句“这是崔七郎”“这是萧十七——而她今天表现的不同,那种体贴细致,显然不是为他,而是为萧十七。
崔清珏油然想起四年前的那段绯闻……
原以为只是绯闻,以今日观来,却恐怕,有七八成是真的。
在这春风的傍晚,崔清珏的心里却似被寒冬的冰水浸透,李毓祯待他如何疏离,他都能够坚持,但若是“性别不同不能相爱”这种原因——他要如何跨过性别的藩篱?
崔清珏从来没想过,李毓祯会喜欢女人。
暮春的春风吹在他脸上,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和煦的暖意,他只感到冷,无边的冷,由心底刮起的痛让他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下一瞬就支撑不住要倒下去,刻在骨子里的端雅却让他没有失态,木屐无声的落在青砖地上,一步一步的走着,仿佛将那痛楚一寸寸度量。
他抬起头,望着暮色四合的天空。
天空再广阔,从崔家大宅的朱墙四合中望出去,也只是一口深深的井,而从皇宫望出去是更深的井,但他的心就在那口井的下面,也宁愿沉在那口井的底下,只因为她在reads();。
……
萧氏众子弟回到永兴坊萧府,自是道别后各回各院。
萧琰沐浴更衣后,便被安平长公主叫过去关问了:“芙蓉会如何?”
萧琰笑道:“果真姹紫嫣红。”
安平长公主白她一眼,“见到裴谨之了?”
“嗯,见到了。”
萧琰想起那个十四岁的少年,穿着浅绿色的春衫,就像春雨后拔节的翠竹,清新纤细,五官生得秀致,在她面前有些腼腆,放开后笑起来两眼如弯月,左颊上还出现一个细小的梨涡,看起来十分可爱,便笑道:“像春天的嫩竹,清新又可爱。”那孩子投了绢花后,还特意跑过来告诉她,“悦之姊姊,我十朵都投给你了。”一点没避忌太子就在旁边,而他一朵都没投给太子。萧琰觉得这孩子真是大胆又可爱,这会说起时还忍不住带了笑。
安平长公主拍手道:“看来你对这孩子印象不错。”
萧琰立即表明,“只是觉得他像弟弟一样,挺可爱。”
安平长公主挥挥手,“可爱就是可以爱。”
萧琰瞠目,这个……是这么解的?
她抚额叹气道:“母亲,真不是这意思。”
安平长公主不在意的,“好了,我知道。这个是备用人选,等长大了再看。”又兴致勃勃的,“还有其他几位呢?卢氏十九郎,谢氏十一郎,王氏十六郎,独孤氏五郎,纪氏十八郎,沈氏十郎?哦还有元氏二十五郎,这个是媵室庶子,出身是低了点——不过寿春郡公夫人说,此子容貌姣好有卫玠之美,你见了如何?”
萧琰立即想起那个五官精致妍丽的少年,也才十四岁,面目还没长开,但能想见成人后的殊丽之色,笑着点了点头,“元二十五郎的确生得极好。”
“哎呀那就好。”安平长公主立即将他列入“备选”。
萧琰嘴角抽了抽,在母亲兴致勃勃的目光下,又说起其他几位郎君。
都是些少年郎,九岁到十五岁都有,若非这些家族有意和她议亲,那两个九岁、十一岁的小郎,岂会这么早参加芙蓉会?萧琰心想,相看这么小的孩子能相出什么感情啊,她又不是好吃嫩草的,只能说些“可爱”“活泼”“阳光”之类的话。不过这些孩子教育得都不错,至少没有令她产生恶感的。李毓祯传音【哼哼】了她两声,萧琰就觉得,她以后的议亲恐怕悬得很。但见母亲记得这么欢快,她不好打击她老人家的积极性,反正还有几年,先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