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O六章 交情

兰陵风流 君朝西 5104 字 1个月前

    终南山上寺庙道观很多,道观中以宗圣观为最大,也最有名。一千八百年前道教之祖老子就是在这里的观星楼台著《道德经》传弟子尹喜,而后尹喜建楼台为观,成为天下道林张本之地,但在战国之后就衰落了,直到五百年前被道门领袖三清宫统辖,将之作为俗世传法的道观扶持,渐渐恢复盛况,到大唐太宗时代,已经是道教文法第一观了,每日都有上千信众到观中上香敬拜神仙、捐献香油钱,也有从各地和各国来的法师络绎不绝求取经学,被称为“楼观台”的说经台上每月逢三、六、九日都有讲经会,讲经辩经,还有国内许多知名居士入住观中,与高道和中外道友一起探讨经学,所以道观的建筑规模很宏大,除了供奉神仙的大殿和说经台宏大外,供人住的客舍厢房就有上千间之多,并且沿山林地势修了不少幽静的独立小院,供重要客人居留,萧迟和萧凉就是住在观内隔着田峪的一座幽僻小院中。

    三人自是没有从道观山门入,而是从田峪峡谷越过,回到绿树竹林环绕中的三田舍,这才细说起晋阶时发生的事。

    萧琰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当时竟这么凶险。

    她最惊讶的还是那声梵唱,心想难道当时自己在紫府听到的梵唱不是莲台发出,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外界的?或者说,那其实是两道梵唱?

    那声梵唱的威力更让她惊震,脸上流露出的表情都有些呆,“……然后,一切都消弭了?郑王肃王他们就这么吓走了?”那可是四大先天啊。

    萧凉感受最深刻,肃穆的道:“那一瞬,一切成了虚无,无论是郑王他们的神念攻击,还是我们的神念屏障,都成了虚无。只有一个感觉:空。无边无尽的空,神圣浩大的空。”

    萧琰忽然想起母亲刻的那一个“空”字,那种无边浩大的空,不由得心生神往。

    萧凉客观说道:“郑王四人当然不会因为一声梵唱吓走,只是清楚,破坏你晋阶已不可能,索性退去。”

    萧迟冷笑说道:“这群老朽真是越活越回去,没想到真个不要面皮,竟对后辈晋阶下手。”暗忖自己对这帮老朽的不要脸还是低估了,若不然,怎么着都要坚持在龙首原决战,好让萧琰突破时能赶去天策书院晋阶,那里的晋阶石室埋设有防护阵法,就不会有鹰嘴岩那样的危险了。不过,行险后的结果是不错的,一则少欠天策书院一份人情,二则,逼得梵音寺出手表明态度——不枉她行此险招。

    萧琰好奇的问道:“那位高僧是梵音寺哪一位大师啊?”能让郑王四位皇族先天都顾忌的,肯定是梵音寺的先天高手而且还很有地位。

    心想:莫非是度因住持大师?——其实梵音寺里她就认识这一位。

    萧凉看了堂姊一眼:说,还是不说?

    萧迟哈哈道:“至少是度因住持那个级数。”

    萧琰没听出这句话中的隐意,高兴的说:“真的是度因大师?”她在吐蕃王宫见过这位住持大师,对他印象很好。但又觉得疑惑,“度因大师对我很好,这是为什么?”以前送她清心琉璃石,现在又为她化解危机,难道她就是和尚们打谒语时最爱说的“施主,你跟我们佛门有缘”的那种有缘人?

    她心里的想法在脸上表露出来,萧凉性情稳重,忍笑不语,萧迟却哈哈的笑出来,向她挤了一下眼,说道:“墨尊跟梵因圣僧有很深的交情,梵音寺大概是看在这个情份上。”

    萧琰“哦”,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啊。

    萧凉对堂姊的睁眼说瞎话挺无语,心道:墨尊跟圣梵因“很有交情”——这话没错,但那是以前,后来坑了圣僧……再好的交情也成仇了吧?

    “这段时间你什么也别想,先稳定境界再说。”萧迟笑悠悠的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一脸高兴又遗憾的表情,“你怎么就姓萧呢。”

    萧凉听不下去了,拉起萧琰就走,要不是姓萧,他这堂姊可不会忌讳对晚辈下手。

    屋子里传出萧迟的哈哈大笑。

    ***

    纵然是七月炎夏未去,山上的夜也是凉的。萧琰用了晚食,在院外的翠竹林中散步,轻凉的山风吹在她脸上,带着草木的气息,让人感觉到宁静自然,却吹不走她心里的一些愁绪。

    吴王身死让她觉得怅然,这是一个真正的武者,虽然执着到疯狂的地步,对她也怀着强烈的杀意,但他行事光明,有武者的磊落,决死一战而求突破,也有武者的大无畏,即使作为敌人,也是让人尊重的敌人。何况,他还是阿娘的亲兄长。当时,萧琰最后一刹是留了情的,否则,那一刀的刀意会直接将吴王的双腕斩断,就算成功晋阶洞真境,也长不回来了。——但吴王还是死了。

    她心想,圣人外祖父应该很难过,虽然吴王是反对他的儿子,死了还是难过的。阿娘应该在宫里吧,陪着圣人……最能安慰圣人的,应该就是阿娘了。可偏偏,导致吴王身死的,就是阿娘的女儿。这关系,怎么理啊?

    萧琰心里叹一声。

    离开长安前应该见不到阿娘了,这次离开,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了。

    竹叶簌簌轻声,仿佛她心里的怅然和离愁,不浓重,却萦绕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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