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不由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上下的剧痛,撑地起身,一步一拳,从慢到快……
    用锻体来调息内力、愈合伤势,比静坐调息要快得多,但也得忍受那撕裂般的疼痛!
    拳风一出,便惊动了瞑目调息的四象剑士,众人睁眼一看,眼角都抽了。
    齐齐骂一句:牲口!
    这哪里是葫芦娃,分明是金刚娃!
    众剑士果断闭上眼睛,努力调息,调息,可别让这金刚娃满血恢复了,他们还没回力,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两三刻钟后,萧琰收拳,双目朗朗,一副神完气足的样子。见众剑士都站了起来,她击掌行礼,“有劳诸位前辈,请!”
    众剑士遇上这种学子,战斗意志也强悍起来,彼此目光一对,都下了决心,就算是金刚娃,也得打成金刚泥!
    霎时间,风雷雨电再起。
    萧琰在阵中拳掌腿交替而出,内息运转如流水,丹田处阴阳两极气转如漩涡,是她于北斗阵中领悟的“二气交感,生生不息”,如非这阴阳两气相生,单凭她吸纳天地元气补充激战消耗,可支撑不了这么久。而她在四象阵中打了两场,就觉得对“二气交感,生生不息”的领悟更进一层;对五行相克招式的使用,也让她对阴阳二气的强弱转化运用得越来越熟稔。
    而熟能生巧!
    这让她在阵中坚持了两个时辰。
    直到再次力竭被震飞。
    “砰”一声跌落地上,身上的血瞬间染红了地面,白葛的短褐已看不出一丝原色,全身如血池子浸过再捞出一般,七根肋骨和一根腿骨都折了,她躺了一会,就抬手“咔嚓”“咔嚓”接骨。
    二十八名剑士也都挂了彩,有七八人伤势还不轻,都坐地上调息着,听见这“咔嚓”“咔嚓”的接骨声都觉得牙好酸,看那手势还特熟练,八成是给自己接骨接惯了的。
    众剑士眼皮子就一阵跳,不会接骨完又要蹦起来接着打吧?
    歇一歇行不?也不怕骨头长错位。
    萧琰倒是想蹦起来,但还没站起来就被慕容绝提走了。
    “非生死搏战。全身碎成破布可不好养。”她冰寒声音道,“休息三日再来。”
    萧琰也知这个道理,“嗯”一声应了。
    这一次在井中日月的疗伤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回到学舍后休养了三天:白天读书、写字、打坐调息,晚上给家人写信。
    说是写信,其实相当于她的每日见闻和感想,有时是十几字,有时是上百字,行文如促膝闲聊般,活泼亲切,她觉得哪段见闻或感想适合与哪位亲人聊聊,便记在给他或她的信中。这般每日记下来,待到发信的时候,不是厚厚一沓,也是七八页。
    其中写给沈清猗的信是最厚的,因从她离开贺州启程开始到入京,每日都有写,但一直没寄出去,因为送回贺州再与四哥的信一起送去道门路程比较绕,而且四哥与姊姊又不是如胶似漆的感情,加之姊姊心里有人,四哥和姊姊通信肯定不会这么频繁,萧琰就决定一个月寄一回为好。
    上回是正月十七寄的信,一转眼又半个多月了。
    萧琰将写好的信笺放入题着“沈”字的蜡纸函封内,搁进书案的信匣里,起身出了书房。安叶禧正坐在廊栏上喝酒,看见她出来就笑嘻嘻的举了下竹节酒盅,“郎君,来一杯么?”
    她喝的是鸡子阿胶酒,是厨舍供应的补血酒。
    萧琰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只道:“别贪杯。”气血旺盛成这样子,还喝阿胶酒。安叶禧嘻嘻一笑,“不会的,我心里有数。——郎君要桑椹酒吗?我觉得那个挺合你口味。”
    见萧琰沉吟着没反对,她便放了酒盏,去厅堂端了酒具搁在小几上端出来,用琉璃杯斟了半杯紫黑的桑椹酒递给她。
    萧琰拿着酒在手,啜了一口,在廊上踱了几步,见一轮新月已经上了中天,便换了石阶上的木屐走到青砖铺地的院中,一边漫步,一边啜着杯中酒,仰脸看着天上的明月,星辰。
    新月如钩,细细弯弯的。暗蓝色的天空一丝云也没有,衬得天空格外广远,星子疏密不等的延伸向无边的尽头,不时闪亮一下,仿佛在诉说着神秘的语言,只是天道太高远,让人无法窥见其奥秘。
    萧琰出神的看着。
    思绪不由纷飞,心想:姊姊应该已到扬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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