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浵在肩舆上咯咯乐笑开了。
后边的侍女们也都个个忍笑。
萧琰教了两句没教会,便伸指弹那鹦鹉的脑袋,回头对母亲道:“二哥调/教的这鹦鹉还是不怎么聪明啊。”
李翊浵笑她,“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不上你当。”
说笑着,走到梅园。
萧琰挽着母亲胳臂在林中漫步,聊着便说到了吐蕃,说到了赤德松赞,李翊浵道:“他的画不错,已经入道了。唱歌也是一绝,你听过他唱歌,便会想到雪域高空,自由的苍鹰,辽阔的草原,美丽的湖泊,宽广,嘹亮,又干净。”说着用吐蕃语唱了一句神山之歌,音声高亮而奔放,笑道,“这歌我没他唱得好。”
萧琰关心的是,“他让你开心吗?”
李翊浵眉毛一弯,“你知道吐蕃人身上多膻味吧?”
萧琰点头,不仅吐蕃兵,就是吐蕃将军身上也是有股子难闻的腥膻味的,因为他们每日都吃牛羊肉而少食果菜。
李翊浵笑道:“吐蕃的一些苦行僧是没有这味道的,因为他们茹素。赤德松赞当年还不是赞普时混在使团中到了长安,在丹凤楼观灯时见到了我,那时我才五六岁吧。他回吐蕃后就开始茹素,洗各种花露浴,求亲时,已经茹素十几年了,身上还有一股蔷薇花露的味道。”说着便想起赤德松赞当年在圣人面前数说自己的优点时很骄傲的说“我很香”,就忍不住笑起来。
萧琰默默抹汗,心想爱情果然让人发疯,无论女人还是男人,无论汉人还是吐蕃人。
“他搜集了我的很多喜好,然后下苦功去学。有些方面他还真有天赋,箜篌就弹得极好,最出色的还是击鼓,我跳柘枝舞时就喜欢他击鼓。你二哥击鼓也不错,但比赤德松赞还差了一筹。……”
“他在求亲时,我就告诉他,我不会与他生育孩子。他说:正好,如此就没有人可以分去你的注意力了。吐蕃那些贵族和僧侣见我一直没孩子,当然是高兴的,不然,以赤德松赞对我的喜欢,没准就要立我的孩子为赞普了。他们哪里知道,这是赤德松赞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他喝的合卺酒里,就有绝育药。”
萧琰默然,难怪她阿娘在吐蕃十几年也没有一个孩子。
李翊浵说了一会,道:“赤德松赞是个很任性的人,一生都是为了自己的喜好,当赞普是因为他喜欢,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喜欢,不和我生孩子也是因为他喜欢,吐蕃在他眼中就是因为他的喜欢而存在。所以,他死了,吐蕃没了也就没了。不过,国没了,族还在,在大唐,吐蕃人会过得更好。俄松和他的儿女还活着,他的子嗣可以得到延续。”
又扑哧一笑,道:“估计他也不在意,肯定哼声冷笑:那群蠢货,谁管他们去死。因为没一个是他喜欢的,真是个自私又任性的家伙啊。不过,我喜欢。”伸手接住一朵冉冉落下的梅花,悠悠一笑,“其实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萧琰静默无语。
她的母亲,美丽倾城,也才气纵横,更有无尽的心思和巧智,可也恣意任性,真的称不上一个好人。
可是,这是她的母亲。
是真心爱着她的母亲。
她敛了眸,伸出手,握住母亲伸出袖接花而风凉的手,道:“别冷着了。”
李翊浵看着她一笑,手指回握着她。
萧琰转头,以目示意侍女止步,牵着母亲往梅林深处去。
她问母亲:“阿娘,当年为何要……迷了父亲……”这话她积在心中已很久,总要问个明白的。
李翊浵微笑,“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因为三姊不喜欢他,而你父亲喜欢我。”
萧琰愕然,这是什么道理?就算安平母亲不喜欢父亲,但,他们毕竟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