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璋和吕氏心里想的都深一层:由萧琮教导,只怕用意更深--难道是给萧琮培养的辅弼,所以弄了个嫡子的出身?
母子俩斜对着交换了个隐晦的眼色:先得弄清此子身份。
除夕凌晨祭祀突然冒出这个嫡三子,事前没有半分风声,这萧十七究竟是谁生的?他们一点都不清楚。
吕氏心中更是疑惑,以她对萧昡的了解,并不好女色,怎会养外室?若真喜欢,纳回府就是了,又有谁拦着?安平公主从来不管国公纳妾,她自己的盛华院里就养着面首。如果国公在外养女人,甚至生了孩子也不纳进,反将孩子计在公主名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女子的身份不能纳入府中。
什么样的女人才不方便纳入府中?--难不成是有夫之妇?
吕氏的脸顿时黑了。
她此时完全没想到景苑的商娘子,封禁了那么久,她记忆中早就没了那个失宠侍妾的印象。
丝竹弦响,堂内又上了乐舞。
子时二刻,安平公主才带着萧琰笑着返回,孩子们都已经回到堂内,一边观赏歌舞,一边用宵点。
又过两刻,子正时分,城内各坊的钟声齐齐敲响。
旧岁已除,新年已至。
堂内歌舞掐着点结束,乐伎仆婢们齐齐跪下向主人行礼,恭贺道:“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席上已经斟了椒柏酒,长辈晚辈均举杯,从全家最小的孩子开始,由幼及长,先后饮尽分岁酒。
喝完分岁酒,众晚辈从长到幼,依序离座上前,向父母兄嫂跽拜贺年。
八名仆婢跪侍在萧昡和安平公主身侧,手中都端着漆金托盘,托盘中放着压年礼,有文房四宝,有绣工精致的香囊中装着玉佩、玉镯、玉璧等物,有雕漆盒子里装着宝石、珍珠,也有匕首刀剑,一一递到两位主子手中,给谁的压年礼分得清清楚楚,不出丝毫差错。
十六娘萧珂之后,萧琰上前,跪拜磕头道:“祝父亲、母亲大吉,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祝吾儿平安康乐,远离一切灾厄。”萧昡像是对待其他儿女般对待萧琰,唯有安平公主听出他和悦嗓音下隐藏的激动。
萧昡给萧琰备的压年礼是一本棋谱。
他纵然想一古脑儿的表现他的慈父心怀,却也担心表现太过,引起儿子们的猜忌,给女儿带来麻烦。他在睿思堂的库房里拿起这个,这个,又那个,转眼就选了一堆,最终却又叹着将这些宝物归回。思来想去,亲手编了这本棋谱,既不引人注目,又能亲自引导女儿以棋道入兵阵,可以说煞费苦心了。
安平公主给萧琰的压年礼是一个堆漆缠枝花的盒子,和其他人一样,里面装什么就是各人自知了。
萧琰又从两对兄嫂那得了压年礼。
孩子们都欢天喜地,每年就是这个时候最期待了,估计回去后还要拆礼闹腾一阵,反正元旦日是要睡到巳时才起床的。
分岁宴罢,各人回各院。
萧琰和兄嫂一路,因夜深了,经过承和院时没再进入,和兄嫂道别后,便照例在萧承忠护送下回景苑。
清宁院没有守岁的规矩,除夕同其他晚上一样,没有什么特别。萧琰回来时商清已经安寝了。绮娘在院内等着她,接过她怀中的压年礼,放到书房里,明日再拆。萧琰沐浴后换了寝衣上床,虽然已过三更,她仍然冥想两刻钟,方才入睡。
第二日就是元旦,尽管入睡比平日晚,萧琰仍然在卯初时分醒,打坐冥想半时辰,卯正起身,外院练拳、练刀。辰初收刀洗浴,向母亲请安。
她一天没见母亲,甚是想念,歪缠在商清身上半天,直到后脑勺挨了两巴掌才笑嘻嘻起身,给母亲说昨天做了什么什么,说了什么什么,见了什么什么……
商清闲闲淡淡的听着,间或嗯一声。
萧琰隐下了公主说的那句“我是你最亲的人”,她觉得这句还是不要说为好,反正她是安慰公主才默认的,阿母才是她最亲的人。
萧琰又拿过压年礼给母亲看。
“父亲给的是棋谱,公主给的是……咦?”她从堆漆缠枝花的精致盒子里取出一条带子,红缎底,白叠布面,中间好像还有夹絮,她奇道,“这是什么?”
她抬头看向母亲,第一次发现母亲的表情很精彩。
商清带着揶揄笑意的声音道:“这是葵水带。你再过一月就满十三,估计葵水应该来了。你公主母亲果然考虑周到。”她笑了一声。
“……”萧琰手中的长带子“啪”一声掉盒子里。
这么个雕花精致的盒子,一看就是拿来装宝石明珠的,结果装了条葵水带?
萧琰表情冻结,再次体会什么是无言以对。
最重要的是,谁压年送这个啊?
萧琰觉得她两个月都不想见到公主啦。
商清咳了一声,“其实送这个也不错的,很贴心嘛。”
萧琰表情幽怨的看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