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见那中年汉子虽然形貌丑陋,还是一个瘸子,但眼神中兀自透着一股豪爽洒脱之色。他见那人身受如此不堪的命运,竟还能这般笑对旁人,心下不由得生出一股钦敬之情。
当下,徐恪忙拱手为礼道:“敢问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摆了摆手,道:“你不用问我的姓名,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和他们不一样,既不是以前的你,也不是将来的你……”
徐恪不由疑惑道:“难道……你是另一条命运线中的‘我’?”他随即又想,不对呀,换了一条命运线,我还是我,怎会变作如此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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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条命运线,什么命运线?哈哈哈!放心,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你我只不过是存在某种关联而已!”中年汉子笑着应道。
“仁兄的意思……在将来的某一个时点,我便会认识你?”徐恪又问道。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道:“小兄弟,你不该问这些呀,你该问一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呢?”
这时却听得中年汉子的身后,有人冷哼了一声。
徐恪又循声望向中年汉子的身后,只见离自己最远的那一张木凳上,却正端坐着一只“猴子”。
说他是猴子却又不是,只见那人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端的是威风凛凛,宛若天神驾临一般。
但若说他是人,分明又是一只猴子,只见他满脸猴毛,一张雷公嘴,两只朝天耳,尖嘴缩腮,怪眼似火,这相貌哪有半分人形?
徐恪突见这浮云楼上还坐着一只“猴子”,心里更是惊诧莫名。他心想,难道这身穿金甲、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怪物,竟也是“我”不成?
“小兄弟,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徐恪身前的中年汉子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请问!”
“不瞒你说,我本是一个杀狗的屠户,这一辈子杀狗无数,也吃了无数狗肉。我杀的狗太多,后来不小心被一只大狗咬伤了右腿,从此就变成了一个瘸腿的残废。我面貌本就长得丑,变成残废之后,更是没有姑娘愿意嫁我。因此,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娶到一个婆娘……”中年汉子侃侃而谈,说起了自己的生平。
“后来,我万念俱灰,就跑到山上想要自尽,辛亏遇上了我师傅。师傅非但救了我,还将我收留于道观中,教我学道,从此我身入道门,潜心修炼,这才知道之前自己做了太多不该之事,我一生犯下的杀虐太重,委实是该遭此报!”
“后来,我师傅过世之后,我便想着下山还俗,再迎娶一个女子为妻,过几年正常人的生活。可惜的是,山中琐事繁多,我有心下山,却一直未能成行,待得我能够下山,却已垂垂老矣!”
中年汉子讲述完自己的生平之后,最后问道: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一直没遇上一个女人。我想问你的就是,女人……到底是什么?”
徐恪听完中年汉子的一生,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他心想,女人究竟是什么,我又怎会知晓?不过,我立身于世虽只二十余年,却能认识到四位人间的奇女子,亦属平生之幸也。我身边的几位女子,一个个却都是绝世出尘之人。我与她们日日作伴、时时比邻,她们带给了我无尽的快乐,我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永生与她们呆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然而,我刚刚就和她们惨痛别离,当时那一番难分难舍的心情,至今仍无法挥却。就算我此时身在时间永远静止的浮云楼中,亦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她们……女人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苦痛与折磨?
想到这里,徐恪便脱口而出道:
“女人,或许就是你一辈子最大的伤痛!”
“女人,或许就是我一辈子最大的伤痛?好好好!我明白了……家师果然说得没错!我这一辈子虽孓然一身,但也免去了那‘最大的伤痛’,这样……也挺好啊,哈哈哈!”
那中年汉子仰天大笑了数声,随之向徐恪拱手一揖道:“多谢小兄弟,了却我多年难题,我这便走了!”
随即,那中年汉子魁梧的身影,便倏然消逝于浮云楼中。
随着中年汉子的消失,徐恪忽然看见这浮云楼下已起了变化。原先弥漫于整座第十层阁的漂浮白云,忽然降了下去。徐恪粗略地算了算,那原先将近四尺的云层,此时已足足降下了一尺……
原来,这些漾动的浮云还能下降?那么……如若整一片云层全部降下,岂非就能彻底消散?待得那些浮云尽皆散去之后,或许就能找到上楼的路径!
徐恪心念到此,不由心中一阵兴奋,他立时看向方桌旁的其余三人。此时,那位身穿金甲的“猴人”兀自端坐,对徐恪看也不看,身穿黄袍的老者也依旧坐在那里,却笑吟吟地望着徐恪。
徐恪正想大步上前,问一问那黄袍老者之时,忽然身下的衣襟被人拉了拉。他低头一看,不觉心中莞尔,拉他衣襟的人自然就是那位髫龄孩童,此时,那小孩站在他身前,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正怯生生地盯住了他。
徐恪低头,将六岁模样的“自己”抱在了怀中,和颜问道:“你也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小孩道:“大哥哥,我没什么问题要问你,我只想,让你陪我玩一个游戏,可以么?”
“当然可以呀!”徐恪笑道。
“什么游戏,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