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镇地处长江出海口,虽然盛夏之时依旧海风阵阵、雨水丰沛,反倒不似关中那般炎热,是一个消暑的好去处。
房玄龄抵达江南不算什么秘密,单只从水师大张旗鼓的行动便能推测一二,所以当房家船队抵达港口之时,诸多江南世家都派人在港口恭候。
唯有萧家直接出动了如今的家主萧瑀……
自港口登陆,房玄龄笑吟吟的与各家代表见礼,也收下了各家的礼物,言明待到安顿完毕再设宴款待,这才送走了各家代表,于镇公署的花厅之内亲自招待萧瑀。
两家是姻亲,两人又曾是同僚,情分也好、关系也罢,较之别家深厚很多……
萧瑀事先接受了萧淑儿的拜礼,还将孩子抱了抱,给了一份厚重的见面礼,这会儿坐在花厅喝茶,见到房玄龄应酬过后入内脸上明显的疲惫之色,叹息一声道:“吾辈宦游一生、官场之上逢场作戏笑脸迎人,劳顿不堪、心力交瘁,本以为致仕归乡可以颐养天年、优游林泉,孰料却依旧白托不掉这人情往来,时常有精疲力竭之感,恨不能遁入空门、了此残生。”
房玄龄喝了口茶水,闻言笑了起来:“人总是不满足的,生命未止便欲壑难填,有人前呼后拥阿谀奉承的时候嫌烦,被人冷落不再关注的时候又觉得人走茶凉、人心不古。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而已,受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才能追寻人生真味。”
“呵呵,房相这是在嘲讽我矫情?”
“萧公果然聪明伶俐,这么隐晦的暗示也能体会得到?”
“哈哈哈!”两位老友重逢相互讥讽,萧瑀被房玄龄这一句“聪明伶俐”引得大笑不止,捧腹狂笑。
房玄龄也呵呵笑了起来。
朝堂之上利益不同、阵营不同,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唇枪舌剑,如今都卸下官印、脱下官服,那层隔膜却明显消弭了许多,坐在一处少了针对算计,倒也温馨。
不过萧瑀亲自前来迎接,显然不止是叙旧那么简单,时至今日,能够劳动这位兰陵萧氏家主亲自出动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不管怎么算,会见老友叙旧这种都不会算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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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两位这种地位、阅历,也无需藏着掖着展现什么语言的艺术,萧瑀开门见山:“老夫知晓‘纸币’绝对不会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闭门思忖良久却始终不能勘破其中蕴含的真正用意,不过没什么关系,谁叫二郎是咱萧家的姑爷呢?咱不支持谁支持?烦请玄龄贤弟告知二郎,萧家以身作则,这些‘纸币’不会用来赎买土地,而是用来缴纳税赋,以及在大额交易之中使用。”
什么钱币本质、什么流通效应这些他是不懂的,也看不明白,但为了确保兰陵萧氏在江南的地位稳固,务必紧跟时事、响应朝廷号召。
以他对房俊的了解,既然大费周折的印制出“纸币”,就肯定不至于用来赎买土地那么简单,这种全新模式的“钱票”必然被赋予一种极其重要的用途。
“流通”或许是其中之一。
一种钱币若是不能流通、无人认可,那算什么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