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看着面前怒气勃发、不断咒骂谴责房俊的裴怀节,颇有些无可奈何。
先是张亮,后是裴怀节,这两人被他倚为肱骨、寄予厚望,希望能够在房俊的阵地里开辟出一道缝隙,孰料自己浪费了无数资源将他们推上位,连一个回合都未挡住便败下阵来。
不由很是头疼,经此一事,裴怀节也好、张亮也罢,都算是威望扫地、颜面尽失,往后还如何在各自的岗位上与房俊抗衡?
这已经不是是不是对手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有资格。
骂了半晌,裴怀节气喘吁吁,觉察到自己失态了,喝了口茶水掩饰一下尴尬,无奈道:“那厮太过嚣张跋扈,英公拿他没法,卫公娇惯着他,崔敦礼以他马首是瞻,郑仁泰没什么说话的余地……长此以往,那个劳什子‘委员会’就将成为他的一言堂,又是商谈确定军制改革这样的大事,于国不利啊!中书令应当尽快谏言陛下有所应对!”
刘洎点点头:“这件事的确需要陛下拿主意才行。”
陛下在意的是军制改革不能游离于他的掌控之外,不能任由皇权遭受限制的事情发生,所以安排裴怀节、郑仁泰进入其中,可现在看来这两人根本不是房俊的对手,必须重新作出安排才行。
裴怀节赶紧说道:“若中书令提及房俊之种种恶行,难免有攻讦同僚之嫌,且有可能遭受房俊事后报复,不如由我随同中书令一同入宫,面陈陛下!”
刘洎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颔首道:“那就一同入宫吧。”
裴怀节强抑喜色:“多谢中书令抬举!”
他虽然也曾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但说到底并不是李承乾的班底,现如今更说不上是站在陛下阵营,想要入宫不是那么容易。刘洎看得出他急于靠拢陛下的心思却没有反对,且愿意引荐,算得上是知遇之恩了。
外头都说刘洎心胸狭隘,看来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不是挺有气魄嘛……
……
两人看着天色还早,遂一起出门,共乘一车入皇城抵达承天门,通禀之后在内侍引领之下至御书房见驾。
听闻裴怀节满腔悲愤的讲述早间兵部衙堂里发生之事,又涕泪俱下的控诉房俊如何嚣张霸道、一手遮天,李承乾倒是并未露出什么失望的神情,反而闻言抚慰。
“在越国公手底下吃点亏,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些年来在他面前灰头土脸的文武大臣也不是一个两个。当年太宗皇帝称赞他‘有宰辅之才’,信任倚重、宠幸无加,所以别因为他年轻资历浅就小觑了,资历浅,功勋却不少。”
心里却颇感不以为然,在洛阳你的主场尚且被房俊搞得灰头土脸,不得不夹着尾巴回京,为何不记住教训反而依然不知谨言慎行,导致再度被人将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在洛阳尚且斗不过房俊,为何回了长安你还敢挑衅?
朕让你去“委员会”是探查动向及时汇报,谁让你去捋房俊的虎须了?
裴怀节满脸羞愧:“多谢陛下体谅。”
刘洎很是尴尬,他举荐的两人一先一后都被弄得灰头土脸,这让他觉得陛下或许对自己很是失望,只能岔开话题:“房俊也是年轻气盛,第一日便与英公发生冲突急于争取主动,可英公是何等样人?平素风轻云淡、低调平和,可一旦被惹急了,房俊没什么好果子吃。”
陛下最怕的就是“委员会”内上下一心,将他这个皇帝的军权一点一点架空,只要李积与房俊不是一条心,皇帝就可以居中平衡,将局势掌控在手中。
想到这,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房俊该不会是故意为之,以此来打消陛下的忌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