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屯驻潼关、隔绝东西,吾等对于长安之消息知之甚少,这才受其蛊惑,还望将军明鉴!”
“之前守城兵卒乃是尉迟恭留下的部队,纵然有人杀伤将军麾下兵卒,亦不是吾等为之,将军怪罪到吾等头上,实在是冤哉枉也!”
郑仁泰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劝道:“毕竟大事要紧,洛阳城内门阀何止数十?若予以追究,只怕引发天下不靖!”
门阀起于两汉,原本多在关中一地,及至北魏孝文帝定都洛阳,召集天下富户于此,使得关中与洛阳成为天下门阀汇聚之地,单只洛阳周边,数得上的门阀起码数十!
若是将这些门阀一个个揪出来屠戮一空,势必引发天下所有门阀之惶恐,到时候人人自危,岂非天下大乱?
刘仁轨摸了摸颌下的胡须,为难道:“可若是既往不咎,本将麾下那些战死、负伤的袍泽怎么办?将军乃是当世名将,当知为将之不易,每逢大战,不仅要思量如何运筹帷幄、决胜疆场,亦要考虑战殁兵卒之抚恤,否则谁肯给你卖命?”
于志宁心领神会,赶紧咬着牙一迭声道:“将军之意老朽明白,吾等愿意赔偿,愿意赔偿!只需将军将战殁兵卒数量明示,吾等按照大唐军队规定之金额足额予以抚恤,绝不让将军为难!”
旁人也连忙附和:“对对对,吾等犯错在先,应该承担抚恤。”
刘仁轨蹙眉,有些犹豫:“这个……自板渚之战而起,战殁、负伤之兵卒,损毁之舰船,耗费之军械,行军之靡费……这一样样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愤满于板渚之战是郑仁泰打的,郑仁泰造成的损失为何让他们洛阳门阀来偿还……但这个时候哪里是讲道理的时候?
于志宁很干脆的颔首应下:“无妨,只需将军报上数目即可,纵然破家舍业,吾等也绝无怨尤。”
其余洛阳门阀家主赶紧附和。
左右不过是花钱买平安,让刘仁轨狠狠敲一杠子便是……
刘仁轨见此,颇有些“难拒好意”的一咬牙、一跺脚:“既然诸位如此深明大义,愿意以此来赎罪,本将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先行入城封锁各家库房,待到清算战损、抚恤之后,均摊下来由各家赔偿,剩余钱帛,一应发还。”
于志宁瞪大眼睛,张张嘴,欲言又止。
郑仁泰则倒吸一口凉气,骇然看着刘仁轨,这哪里是赔偿战损抚恤?这分明是合理合法的将洛阳门阀数百年的积蓄掠夺一空……
雨水之中,一众洛阳门阀家主也都反应过来,却欲哭无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他们不同意又能如何?人家刘仁轨起码还给了一个借口,算得上是厚道人了,否则纵兵入城烧杀掳掠一番,谁又能说得什么?
毕竟在陛下眼中,他们这些人家统统都是逆贼,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所以明知刘仁轨就是要生抢硬夺,他们还得感恩戴德,道一声“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