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览道:“吾自然明白贤弟之意,辅机办事从来都是谋定后动,若是没有藏着后手,焉能这般仓促起事?然而险地莫要忘了,东宫固然未必铁板一块,咱们关陇各家也不见得能团结一致。眼下占据僵持,大家都瞅着那即将到手的利益,尚能安守本分,可一旦局势有变,到时候怕是就要各有思量……”
说白了,无论东宫也好,关陇也罢,绝大多数都是倚靠利益将各方捆绑在一处。看得见利益的时候,自然英勇奋战不惧牺牲,因为损失再大也没有收益更大。但是当利益越来越远,只有损失而看不到收益的时候,还有谁愿意冲锋陷阵奋不顾身?
更何况,长孙无忌“阴人”之名世人皆知,一旦局势反复,最终所有损失都可能被其转嫁到其余关陇门阀身上,长孙家最终却损失最小……
说白了,长孙无忌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顺风顺水之时大家都跟随他,因为他能够使得利益最大化;可逆流而上动辄有倾覆之厄的时候,大家却未必还愿意心甘情愿的追随他,因为这个人“阴”,很难获得大家的绝对信任。
所以,关键的问题在于局势的“变化”,眼下看似僵持,但实则关陇占据了全部主动,只要继续消耗东宫六率的力量,赶在辽东大军返回关中之前攻陷皇城并不难。
至于辽东大军为何速度迟缓……宇文士及不知其中究竟,但也能猜测几分,正如独孤览方才所言,没有任何一个阵营能够做到“铁板一块”,东宫如此,关陇如此,汇聚了各方势力的东征大军亦是如此。
那么,究竟会不会有“变化”?
若有,“变化”又在何处?
他狐疑的看着独孤览,知道既然独孤览说出这样的话语,断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一定另有所指。
独孤览执壶给两人酒杯斟酒,而后轻声道:“河西传来消息,有万余西域各部胡族组成的骑兵路过河西,赶赴漠北。而后,肃州守将侯莫陈雰便遣人送回消息,证实了这一点。继而,瀚海都护府发来公文,言及薛延陀残部在突厥支持之下意欲反叛,恳请朝廷派兵增援,同时向安西都护府求援,以免局势糜烂……但是这些,长孙无忌却对吾等各家只字未提。”
宇文士及紧蹙眉头,消化着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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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陀虽然覆亡,其残部已被驱逐至燕然山以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昔日纵横漠北之胡族,控弦之士二十万,底蕴自然深厚,非是一战便可将其尽数屠尽。
余下的薛延陀残部在突厥人支持之下意欲重返故地,合情合理。而瀚海都护府要维系广袤的漠北地域之安靖,兵力捉襟见肘,向朝廷与安息地护肤同时求援,自然亦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