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颔首:“正是。”
顿了一顿,唏嘘道:“以往,本王虽然幽居府中,志气却不曾消磨半分,始终以‘宗室第一勋臣’自居,以为自己已久是当年那个统御千军万马,追随陛下涤荡寰宇的河间郡王。然而此番出镇西域,却深感物是人非,面对困局有心无力……本王已然落伍了太多,跟不上时代变化,即便留在西域,亦是徒然无功。还不如返回长安,凭借最后几分声望人脉,为太子殿下保驾护航,稳定社稷。”
想当年,他李孝恭言出法随,声望满天下的李靖也只能屈居麾下任凭驱策,纵然是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国之干臣亦要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程咬金、尉迟恭、秦琼之流更是喝叱犹如走狗。
然而幽居多年以后,此番来到西域,才发现自己的名望早已一落千丈,遍布西域的关陇子弟更是对他不屑一顾,安西军上上下下亦是阳奉阴违。
时代变了,他再不是当年纵横不败的无敌统帅,只是一个尊贵雍容的宗室郡王而已,身在西域,尽管身为安西大都护,名义上的西域最高统帅,却时常感到有心无力,前些时日更是被关陇门阀逼得不得不以“打草惊蛇”之计出走交河城……
这对于李孝恭这等曾经风光无限,至今已久骄傲至骨子里的豪杰来说,不啻于极大之屈辱,他已经无颜继续留在交河城。
房俊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知道这件事劝不得,也劝不动。
他蹙眉道:“郡王出镇西域,乃是圣旨所命,如今并无圣旨颁发,若是私自交卸官职返回关中,实乃大罪一桩,纵然陛下网开一面,怕是也难逃御史台的弹劾。”
李孝恭笑道:“谁说本王要交卸官职?”
房俊:“……”
不交卸官职,那更是擅离职守,罪加一等。
李孝恭道:“本王才不会给那些个御史言官弹劾的机会,此番出镇西域,婆颇多事故,本王已然老迈,体弱不堪,染病在身欲回长安诊治一番,待到病愈之后,再行重返西域。在此期间,由二郎代为行使安西大都护之之权……当然,这份奏疏本王会秘密递交至太子殿下手中,想必由太子殿下亲自交予礼部尚书封存记档,不至于使得消息外泄。”
房俊这才明白李孝恭打着什么主意。
自觉在西域丢尽颜面,以李孝恭之骄傲不然不能厚颜留在此地依靠房俊的手段来勉力维持局面,还不如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偷偷摸摸的返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