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来自然不能住在大宝殿,此处乃是一所偏殿,处于大宝殿东侧台阶之下,前后有花园簇拥,地势不高,装饰也不算华丽,但景致优美环境优雅,比之长安城中不少豪宅都更高一档。
王福来将房俊请到正堂,一张桌上早已摆好了酒菜,他陪坐在房俊身边,笑道:“奴婢寒酸,略备几样酒菜,倒是叫房少保见笑了。”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房俊富可敌国?一般人请他吃饭喝酒,压力当真不小,为了准备菜式酒水都得头疼半天,被他笑话了到时小事,万一误以为心思不到、招待不周,那可就事与愿违平白得罪人了。
房俊撸了撸袖子,随意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最重要的是与什么样的人喝,说什么样的话,至于吃的什么菜、喝的什么酒,却是无关紧要。似吾等之身份,这世间何等珍馐佳肴未曾品尝?只要气氛对了,即便是街头小馆,那也甘之如饴。”
王福来兴奋得脸上发红,心说瞧瞧人家房二,这才是真正的名仕呀!
平素里那些个王孙公子、达官显贵的大讲排场,穷奢极欲沐猴而冠,殊不知人家真正的贵人那是平淡之中显真趣,讲究的是一个境界,是一个气氛,一味的追求美酒佳酿珍馐菜肴反倒是落了下乘。
王福来将几个小太监都给赶出去,只留下两人,他亲自执壶添酒,指着桌上一道外焦里嫩冒着油的烤麂子腿,说道:“九成宫皆是木制,又建于山林之中,所以最忌引火,所以奴婢一大早命人将这麂子腿拿到山下宫门之外的杜水之畔,用宫里御膳房的秘法烤制,刚刚烤好便快马送回,恰好房少保便赶到,您可是有口福之人呐!”
房俊最好野味,当下也不客气,拿起桌上放置的小巧银刀割了一块麂子肉,蘸了一点雪白的细盐,放入口中嚼了几口,只觉得肉质鲜嫩满口肉香,咀嚼之间有油脂渗出留在口腔内,愈发香气馥郁,举起酒杯略微示意,便一饮而尽。
酒香、肉香混合在口中,使得房俊仔细咽下,靠口赞道:“果然美味!”
王福来见到房俊毫无架子,颇有魏晋名士宽袍博带却放任自流的风骨,心中甚喜,也举起酒杯陪了一杯。
两人一个心怀鬼胎意有所指,一个存心交好极力奉承,自然是气氛融洽一派和谐。
饮了几杯,房俊随意问道:“王总监正当盛年,却屈居于这九成宫内,岂不是有些屈才了?还是应当于王德总管多说说,让他寻个机会将您调入宫里才是,起码也得入哪个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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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无后,对于权力的掌控便极为看重,这九成宫修得再好那也只是离宫,不在皇帝身边,哪里有什么权力可言?此时若无权力,不能栽培几个亲近的小太监接自己的班,将来年老体衰,身边怕是连个尽心侍候的人都没有。
那才叫一个晚景凄凉……
王福来倒是没有多少消沉落寞之色,反而嘿嘿一笑,瞅了瞅门口,再转回头低声道:“房少保有所不知,甭看奴婢这个总监似乎只是个投闲置散的货色,但是只怕往后也要时来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