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烈点头道:“战事一起,这也是难免之事。驿丞此话何意,莫非今日驿中已没有空房么?不妨明言。”
驿丞道:“今日驿中已住进了五起来往官员,按说还未住满,但征西陈都司近日奉诏还都,走的正是这条路。三日前滚单便已到了小驿,命小驿随时侍奉。适才滚单又到了,言陈都司一行二十二人,今日晚间必到小驿。下官已将正院腾了出来,这一座小小院子,二十几人也是勉强住下,因此...因此今日小驿实已无空房。请司谏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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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烈道:“原来如此,原来是陈征西至此,我理应让他一让。这又何怪之有?驿丞不必如此。”
驿丞拱手道:“如此说,就是司谏体恤下情了。司谏若不嫌弃,不妨看小驿中几位官员可有相熟之人,或可同住。下官可去询问一二。”
熊烈想想,终究不愿搅扰他人,又想到路上两个随从言语,心道今日天色尚早,不妨便到城中寻一客栈住下,也可令两个随从解一解口腹之欲。虽说自家不愿多加开销,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花费一番了。
便道:“那也不必了,既是驿中无空房,我自去寻住处便是,不必再劳烦驿丞。还要多谢驿丞盛情。却不知此处距陕州还有多远?”
驿丞道:“司谏若要去,下官也不敢虚留。此处到陕州不过十里,且皆是宽敞官道,最是好走,司谏骑马,片刻便到。”
熊烈点头道:“也好,那便趁天色未晚,去投陕州就是。”说罢起身辞行。
那包乙、李大郎二人早已听得清楚,便也一同起身。
驿丞送出院来,亲自牵马递缰绳与熊烈道:“熊司谏,今日着实慢待了,日后若司谏再走此路,请务必到小驿中盘桓两日。”说罢挥手,身后一个驿卒送上两串钱来。
驿丞取钱奉与熊烈道:“小驿规例钱粮有限,每年所余也无几,不敢多奉,这两贯钱请司谏笑纳,到陕州城中也要开销,便算是我甘山驿向熊御史赔礼了。”
熊烈伸手推却,道:“驿丞这是何来?按例我该取之物我定不虚却,但今日我未在贵驿歇宿,如何能取这钱?”
驿丞道:“今日司谏若是宿在我甘山驿,这钱也是省不得的。司谏既不留宿,便将这钱带上也是该当之事。原是我甘山驿招待不周之过。”
熊烈正色道:“这却使不得。这钱若是公中之钱,我未留宿,却多了这笔开销,你自然要在他处克扣,那便有违朝廷法度;这钱若非公中之钱,那便是私相授受,更是万万不可。”
驿丞一滞,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看着熊烈上马而去。
上了官道,三人仍旧徐徐而行。
包乙道:“官人如何不肯收那钱?那钱原该是官人用度。如今驿站不得住,还要官人自家破费去投宿,哪有这般道理?”
熊烈道:“休要胡说,我既未留宿驿站,便不该取用驿中财物,这是国家法度。朝廷自有俸禄与我,我岂能收这不明不白之财?”
包乙喃喃道:“官人不肯收时,这钱却也回不到公中。那胥吏自来便是百般克扣,自然落入自家囊中。官人原本清苦,又是为国辛劳,却还要自家开销,反白白便宜了那些胥吏,又是何苦?”
熊烈道:“他要做贪官,我不能强他,但若为我所知,却是要参他的。你也不必啰唣,今日少不得你的酒肉吃就是。”
包乙兀自喋喋不休,却是不敢高声了。熊烈也只作未闻,催起马来,那马便渐渐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