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约翰回答说。
艾拉领会地点点头,约翰看到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镶两只碧蓝色的大眼睛,艾拉细腻的皮肤在颚骨的支撑下呈现出有弧度的曲线,即使眼眶边肿起一圈隐隐的红线,但仍不影响艾拉诠释了美的定义。
约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叫住了她:“叫我约翰就行。”
“嗯,约翰!”
趁着吃饭时的小憩,约翰仔细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他们包括河里游泳的鲍力奇和比波,和一名黑人男性玩着快刀戳手指的范特西,坐着观察火焰的墨西哥人托马斯,在一处营帐下吃着饭的艾拉和刨力奇的情妇格丽梅丝,给伯斯讲着不好笑的笑话的凯瑟琳,刷着马的米勒,以及喝醉了酒躺在树下的达奇……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约翰很想知道塔恩喜欢干的事是什么,尽管他们结识了不久,但那个孩子包容了约翰,不像其他人来捉弄他。现在那个孩子被埋在矿土和煤炭组成的坟墓中,约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内疚甚至一点点自责。对于一个帮派骨干的死,达奇是怎么做的呢?答案就摆在约翰眼前:那醉汉依靠着一棵大黄树,两腿叉开形成簸箕状,单看他强壮的上身还以为他被拦腰斩断立在地上,正在欣赏自己与腰部只有几根神经和肌肉连接的双腿,就像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战败的雅典将军,处以腰斩后被立于茫茫沙海中血液流尽而死。但达奇唯一不同的是即使醉酒仍活力十足,他的身体经过酒精的麻醉仍不住地晃动,他的嘴唇一会儿上下翻动一会儿搓抿着舌头,吐出滔滔不绝的酒话。
“迈卡·贝尔,你说亚瑟是黑肺佬,而你是妇孺皆知的黑心佬,我真庆幸在哈根雪山上把你打成筛子。噢……我亲爱的亚瑟,你是我的儿子,没有你的陪伴,这几年我老得很快,我他妈真希望你从那该死的病中醒来,为我……为我行吗?我承认我那时分心了,我迷失在把格里兹里的铁路债券变现的渴望中,勒米厄市长和兰伯特警长把我害得团团转,尽管他们的确足智多谋,但勃朗特的死让他们乱了手脚。哈哈,天知道我会在安尼斯堡用手枪把那个畜牲打进水里!我总是有一个计划,一直都是……我必须说没人敢嫉妒我的智慧,我们可以选择去大溪地搞种植业,等到夏季我们两手握着金灿灿的芒果,我敢保证你这个憨厚的牛仔脸上一定会笑开花,在经历那么多困难之后,迎接我们的本该是这样的生活,不是吗……”
这是疯话吗?也许不是,但对约翰来说是,话中出现的人名约翰是一个也不知道,就像布勒特·哈特的短篇小说里隐密的逻辑,做为一个局外人根本无法弄清人物间的细枝末节,如果你没有体验过那种生活,就很容易把乞丐A和乞丐B搞混淆,把技女C的风流事迹无端安在技女D头上——在西部草原上,如果牛仔们没有个性,就容易被混为一谈。
“小伙子!”
约翰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叫他,他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个穿着正式西服的白发老人,在约翰对范德林德帮有限的印象中,这个人并未出现过。
老人抬头看了看醉倒的达奇,又低下头并摇摇头:“哎……看起来他的故事很多,范特西总说他是一个时代的集体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