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王大人能不能送货上门?咱们愿意付运费。”程大龙道。
听说送货上门还有运费,王焕之自信道:“在登州禁海,禁的都是外地人的海,也禁不了自家人的,程大人只管说,送到哪里去?”
程大龙本来想说送到宁海州去,但想想还是不行,为了安全起见,最后还是说道:“要不就直接送到家吧。一百两银子的辛苦费。”
王焕之微微一笑:“程大人,一百两的辛苦费还是少了点,怕是那些丘八们不愿意去,三百两如何?”
程大龙看了一下陪在旁边的朱掌柜,见朱掌柜点头,心里也有了底:“那就这么说定了,送到家里去,三百两的运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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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的事,是何章程?”
见王管事又提了战船的事,程大龙想了一下程风的交代后才说道:“俺觉得二两银子一料还是太贵,俺那侄儿说了,咱家又不去打。
那造船的木料是不是铁梨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船要够大够便宜。
如果也能送货上门,还能再便宜一些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买。
只是俺家那侄子说了,俺家只买大的,不买小的,只要足够大,十条八条不嫌少,七八十条不嫌多。”
王焕之问:“什么算大?什么算小?”
“俺侄子说了,八百料以下的算小,不要,八百料以上的勉强可以,一千料以上的才好。”
王焕之闭上双眼沉思了一会:“上面只说要发卖二三十条老旧船,但是没说具体的是多少条,也没说船的大小。
如果程大人能一次买了所有船,那八百料以上的船成为老旧船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价格嘛,如果程大人能够全都买走,俺和上面谈一谈,争取争取,一两八钱一料应该是有希望的。”
程大龙闻言,与朱掌柜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程大龙呵呵一笑,朝王管事举杯:“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只要够大,多个十条八条的也是没问题的。这事就劳王管事多劳心。”
于是朱掌柜拿出一个小木盒来递给王管事,笑道:“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聊天,都忘了正事,这是我家公子送给大人的礼物,还望大人笑纳。”
王焕之见着朱掌柜现在才想起礼物来,心里了然。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那小木盒子,打开盒盖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八颗品相不凡的珍珠。
王焕之心中暗喜,心想着这笔买卖就算自己拿不到多少提成,只这八颗珍珠的价格,也不吃亏了,跟程家这种敞亮人做买卖,真的是很让人舒心。
然而十一月初六,程大龙收到王焕之的邀请,只能带着朱掌柜再次来到寻仙居酒楼。
在寻仙居三楼包房,经王焕之介绍,程大龙认识了两个大人物,登莱水师副总兵杨国栋,旅顺口副将沈世魁。
几人相互寒暄之后,各自入座。杨国栋笑问:“程老弟,袁军门可好?”
程大龙,本来官场经验就不丰富,脑子又直,听了杨国栋这么一问,很是无奈。说出的话压根就没有过脑子。
“军门大人原本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当当夫子,教教学生,挺快乐的。只是听说水师要卖船,一时气急攻心,俺来的时候正卧床休养。”
听说袁可立因为卖船之事病倒,杨国栋,沈世魁面带羞愧之色。
杨国栋叹息:“俺是水师总兵,战船就如俺老杨的命,这些年军门为了那些战船,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这卖船之事,俺们也不愿意,可是上面嫌弃俺的战船浪费钱财,想要卖掉,俺心里也疼,可是这不是俺不愿意就能阻止的。
前几日听王大人说,程老弟想要的是大船而不是坚硬的战船,老哥俺就想,俺能不能用松木的大船换下那些铁梨木的船。”
杨国栋的话程大龙没听懂,只能瞪着双无知的老眼,看着杨国栋的脸。
看着程大龙那朦胧无知的眼神,杨国栋无奈,只能直说:“俺们那里有几十条大民船,福船广船都有。
都是这些年缴私得到的战利品,虽然只是普通的民船,船料也是松木,杉木的。
但那船够宽够大,也没有上名录,俺们想用那民船顶那战船的缺,不知程老弟可愿意?”
程大龙想了想道:“民不民船的无所谓,只是这价钱肯定是不行的。”
杨国栋一听是价钱的问题,三人对视一眼,王焕之道:“大家商量了个办法,价钱不变,还是二两,只是二料折一料,八百科的按四百料算,一千料的按五百科算。
只要把上面的总料凑够了就行,只是这样的话,那船的数量可能会翻一倍,不知道程大人能不能要得了这么多?”
“那得看多大的量了,要是上百条,肯定是买不了的。”
杨国栋从怀里拿出张纸递给程大龙,程大龙还在扫盲班里读书,总共也没认识几个字,哪里知道这纸条上写得黑麻麻的是啥内容。
只是接过纸条,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就把纸条递给了身后的朱掌柜。
朱掌柜接过纸张细看,上面写着,三百料船二十四条,五百料七条,八百料四条。
朱掌柜心算了一下,三百料的总数,七千二百料,五百料的总数三千五百料,八百料的总数三千二百料,合计有一万四千料。
翻倍就是二万八千料,如果换一千料的就要二十八条,这有些多啊。
朱掌柜满脸堆着谄媚的笑,鞠躬行礼:“几位大老爷,容小人说一句可否?”
杨国栋挥挥手:“你说。”
朱掌柜道:“小人算了一下,总料数为一万四千料,翻倍就有二万八千料,这要是换成一千料的,就要二十八条,几位大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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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栋没理会朱掌柜,只看着程大龙问:“程老弟是不是嫌少?不过嫌少也没关系,老哥那里这种民船好几十条。”
程大龙看前闪现出自家那唯二的两条一千五百料的福船,觉得如果是那样的大船的话,多有几条也不是不可以。
本着有枣没枣打几杆子的原则,程大龙笑道:“如果全是一千五百料以上的,也不是不可以多几条。”
杨国栋笑道:“俺有一千料船十七条,一千五百料的三条。二千料的一条。”
沈世魁道:“俺那里不多,一千料的九条,一千五百料的五条。杨大人的二万三千五百料加上俺的一万六千五百料,正好四万料。”
程大龙顿时有些头大:“两位老大人,那一千料的能不能少点?一千五百料的能不能多点。”
朱掌柜见自家大东家似乎是嫌一千料的船太多了,便在旁边打圆场。
“两位大人三思啊,这一次就把那民船给清空了,要是下一次上面又要卖船,两位大人手里可就没有民船可以顶了。”
杨沈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言之有理的意思,杨国栋笑道:“朱掌柜这说法也有道理,那你们看咋办?”
朱掌柜笑容可掬,一脸谄媚的说道:“这不是多出一万二千料嘛,不如直接减少十二条一千料的。
杨大人的减七条,沈大人的减五条,不知三位老爷意下如何?”
沈世魁道:“不如何,这剩下的一千料的怎么办?”
朱掌柜道:“这还不好办,等到下一次,万一上面又让卖船的时候,两位大人告知俺们东家,俺们再把这剩下的船买了就是。一万二千料,那能抵好多条铁梨木的大船了。”
“朱掌柜这主意不错,两位大人?”程大龙,觉得朱掌柜这个主意很不错,于是只把眼光看向了杨沈二人。
王焕之及时的插嘴道:“二位大人,上面的事情谁说得准,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又要卖了铁梨木的船。
那时候俺们手里真没民船可顶替,还能真把那铁梨木的战船给卖掉不成?”
杨国栋叹息一声:“王大人说的对,不能一次性就把这买卖做绝了,总的留点以防万一。
这样吧,一千料的十四条,一千五百料的八条,二千料的一条,一共二十三条船。程老弟,俺们把那船送到你家去,你们家单付五百两辛苦费如何?”
程大龙心里暗骂,你们这些人可真够黑的,就这么点路,还是五百两的辛苦费。
只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如此,毕竟这登州水面在封海,自己要是敢自己找人把那船开到海上去。回头再被他们以走私船的名义没收了,那岂不是亏大。
只看这几人的面相,就知道这事他们干得出来,要不然这么多的民船打哪来的?
还不是他们这些年来,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没收的那些商人的船嘛。
虽然五百两的辛苦费是贵了一点,但是安全啊,到了自己家门口,他们还敢反水不成。
双方最终达成了协议,由登莱水师送货上门,到达青山堡之后交船收钱,船币两清。
十一月十三日,杨国栋,沈世魁完成了旅顺口最后一次明军转运任务,五千旅顺守军及其家属三万余人全部转移到隍城岛住守。
大明天启四年冬季的辽南重镇旅顺口,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一座无人值守的空城。
而距离旅顺口百里之外的南关堡,被武之望从山东调去修那莫名其妙的南关运河的三万民夫及一千守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大明丢在了那里,成了一支孤军。
十一月十六日,丢下了自己的军队,独自返回登州猫冬的杨国栋沈世魁,带着需要出售的二十三条大船,又把那王焕之私卖的武器装上了船。
各自驾着自己的旗舰,一共二十五条船,浩浩荡荡的直奔成山卫青山堡龙眼湾码头。
看着慢慢离去的船队,王焕之心情舒畅的不得了。搭了一个顺风船,自己的三百两辛苦费又省下来了。
本来开开心心跟着坐顺风船的程大龙,在码头上看着自己买的那二十三条民船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
自己看到的,还真的是老旧船只,好多的船上缝缝补补,都没有正规的大修过。
而且二十三条船没有一条船是布帆,全部是竹帆,即便是用的竹帆,也是破破烂烂,没有一面是好的。
程大龙感觉自己被骗了,可又不能发火。陪同来的几个百户们看着那些船凄惨的样子,再看程大龙那能扭出半盆水来的脸色,也知道自家千户大人定是被那些这些混蛋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