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这双龙泉的树荫下,乘着凉等待船队归来,已经快要变成望海石的程风,在睡梦中被毛永诗喊醒:“小公子你看,好像是船队回来了,俺看见了你那艘独一无二的船帆了。”
自从把自己的望远镜送给了沈有容,自己手里便没了望远镜。听到毛永诗的喊叫声,大少猛然从梦中惊醒,翻身坐了起来:“永诗公子,把千里镜给我,我看看。”
毛永诗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程风,大少接过望远镜看向海驴岛方向,果然,望远镜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那面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飞翼帆。
在这艘鸟船稍后一点的方向,五艘船整整齐齐地排列成条斜线,正朝着马兰湾的方向驶来,大少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六条船全在,没有损失。
终于来到了海驴岛海域,船队开始向南转向,朝着马栏湾的方向驶去。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马栏湾入口,两条鸟船打前,两条三号中福船居中,两条二号大福船紧随其后驶入马栏湾。
这一夜行来,两条大福船也是走得万分的辛苦,一条船上装着满满的一船物品,把条船的水线压得很深,船速始终上不来,另一条大福船屁股后面拴着三条小破船,也是拖拖拉拉的走不快。
现在船终于驶入了马栏湾,一切尘埃落定。沈有容,田思胜几人站在船头,远远的便看见码头上那伸长脖子等待的程风和身旁充满好奇眼光的毛永诗,心里突然有了一些酸酸甜甜的感觉。
两条鸟船率先进入码头,因为鸟船吃水浅所以停靠的位置也靠海岸最近。鸟船靠稳,从船上走下来了十几位船工,船工们排队从程风面前走过,纷纷鞠躬问小东家好,毛公子好。
程风也面带微笑对他们鞠躬回礼,道声:一路辛苦,欢迎回家,好好休息之语。小东家的平易近人,把这些往年被别人欺压得没个人样的船工们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船工们都下了船,大少发现这两条船上一名士兵都没有。紧随鸟船后面的便是那两条三号福船,三号福船上也下来了三十多名船工和二十名护卫。
而整个码头的正面栈桥,便留给了那两条大福船。当那两条大福船靠近的时候,程风这才看到一条大福船的后面还拖着三条小船。之所以看上去像小船,也只是因为他们和大福船拴在了一起,这才显得格外的小。
福船上的是船工们把船拴稳后,便纷纷上了后面的那三条小破船,他们要把这三条船划到船厂去维修,这三条船实在是太破了,到处漏水,不好好修修都没人敢用。
看着划着小船离开的船工和从船上走下来的三十名老护卫,五十名小护卫,小护卫们还抬着一个人,正扒担架上哼哼。中间用绳索拖着的三四十个衣着不一的家伙,还有两个没有拴绳的人和两个五花大绑的人。
看这些护卫的脸上眉飞色舞的,这些绳索拴住的人肯定就是那些海盗了。
看见程风站在码头边上和大家一一问好。于雷跟着担架来到程风身边,笑呵呵的打招呼:“小公子好,毛公子好。”
程风赶忙的回礼,看着担架上的人,有些忐忑的问:“于叔叔好,咱们有多少伤亡?”
于雷哈哈大笑:“小公子放心,咱们没有人死亡,就这一个倒霉蛋屁股受伤。不过不重就是。”
扒担架上的护卫气得脸色通红,昂着个脑袋看着于雷:“于班头,有这么好笑吗?俺不就是学技术没学到家,吃了点亏,你至于嘲笑俺一路!”
“学啥技术没学到家,还学受了伤?”这事勾起了程风的好奇心。
于雷笑道:“俺们攻打那海盗院子的时候,那院子有一人多高的院墙,那六个小孩用小公子您教授的什么匍匐前进的方法,爬到那院墙下往院子里扔震天雷,效果奇好,一下了就把院子里的海盗炸死炸伤一大片。
这家伙觉得方法好用,在打海盗山洞的时候,他也学那六个小孩的样匍匐前进。
结果屁股翘太高,被海盗的火铳在屁股上开了个槽,还好不深,不然有可以这辈子都只能扒着了,哈哈哈哈。”
程风可不觉得好笑,只在心里暗自说了一句万幸万幸,微笑着对那护卫说道:“辛苦辛苦,不管怎么说总是受伤了,还是我们成立护卫队伍以来第一个受伤的。
这肯定会被写进咱们的发展史里。大家都别笑了,赶紧送到医务室去,让大夫好好看看,重新包扎一下,可别感染了伤口。”
于雷挥挥手:“听小公子的 先送医务室去,去吧。”
护卫们抬着伤员嘻嘻哈哈的走了,大少才问起那些海盗的事:“说说那岛上的情况。”
“岛上有六十多户村民,八十六名海盗,其中主要的头目是十六名倭寇和一名朝鲜族人。除了四名朝鲜族人逃跑后没有找到,其余的都被炸死大半。
特别是那个匪首倭寇,最少被打了上百铳,身体都被打烂了。最后就剩三十七个人,其中有九个大明人,两个倭寇,其他的都是朝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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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里可还有头目?”
于雷想了想说道:“就两个倭寇是头目,还有一个是他们的账房,应该不算头目吧,其他的应该没有了吧。”
“他们都没有杀过人吗?”
于雷摇摇头:“这个不知道。”
“难道你们抓住这些海盗的时候,没有找那些村民核实?是否祸害过村民,杀过人吗?”
于雷又摇头:“没有,抓到了就关在一起,然后活下来的就装了船拉到这里来了。”
程风摇摇头,自己没教好啊,他们竟然不知道走群众路线。看来这些海盗还得拉回海岛上去公审一下才能分辩出个好坏来。
这事还真有些急不来,程风又看了看那两个被五花大绑的月带头,顿时感觉自己也如抗日英雄一般,心里就很有成就感。
“我看出来了,那两个五花大绑的家伙就是小八嘎。这样五花大绑的拴着他们,肯定他们在路上不老实对吧?”
于雷看了一眼那两个倭寇,眼睛里带着一些嘲笑:“没错,小公子说得可真对,他们说话都八嘎八嘎的,也不知道是啥意思。这两个家伙顽固的很,几次想找机会逃跑,都被咱们发现了。
要不是沈大人不让杀,早就把他们剁了喂鱼,没有办法,只好把他们五花大绑起来。”
程风很满意,忙表杨道:“你们做的对,咱们都是文明的人,不能随随便便的杀人,这两个小八嘎可不能直接杀了,要把他们送到县城去明正典刑。
对了,八嘎的意思就是混蛋,这些小八嘎就是小混蛋。对付这些小八嘎,咱们也不用这么费时费力的,还把他们绑着,这很不好。
咱们都要有颗仁慈心,这样绑着它们得有多么的难受,哪能让它们受这样的苦,你们可以直接把他们双手双腿打断,他们就成了跑都不会跑的乖宝宝,还省了看守的麻烦,那样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
于雷眼皮子抽了抽:“小公子说的真对,咱们是善良的人,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自找麻烦事了。”
程风笑笑,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这种好的待遇,其他的人该用绳子捆还是要捆的,只有针对这些小八嘎时,才能用这种好待遇招待。”
于雷哈哈大笑:“小公子的话,余省的。下次如果再遇上这些小八嘎,直接打断双手双脚。”
程风又指了指,因为两个没拴绳的:“他们两个是咋回事?好像有点待遇不同。”
“这两个也是海盗,但他们没有直接参与过抢劫,一个是划船的,一个是管账本的。但不是自愿的,是被海盗逼着干的。”
程风很是惊讶:“呵呵,这些海盗挺特别啊,还有账房先生,当强盗都这么讲究了。”
于雷笑笑:“小公子莫要惊讶,这两人还是很厉害了,会说朝鲜话又会说倭寇话,在这次剿盗过程中,他们两个帮了咱们不少的忙。
沈老大人说这两个人可能对你有用,就让咱们好好对待,所以没有拴绳。”于雷对何阿菜,阿辉招招手:“你们两个过来拜见少公子。”
何阿菜,阿辉听见于雷的招呼,赶快小跑过来,跪在程风面前磕头:“草民何阿菜,阿辉拜见小公子。”
程风听于雷说这两个人会说日本话,也来了兴趣,又听这两人的口音,那个叫何阿菜的明显带着福建广东一带的口音,觉得应该问一问这两人的来历。
如果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就把这两人留下来,将来也许会有大用:“听你两个口音,不是北方口音,你俩是哪里人?”
何阿菜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答:“回小公子的话,草民何阿菜是福建樟州府的疍民,十一年前被东家雇去跑海,在海上被海盗强行抓去干的海盗。”
大少心中暗喜,看了看何阿菜,果然是福建那边的人,很好,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去湾湾那里划块地盘,这个何阿菜正好有用,疍民可是天生的水手苗子。
将来利用他疍民的身份,完全可以把福建广东沿海的疍民全划拉到湾湾去。
“如果现在让你回家,你还能知道家在哪里吗?”
“回小公子话,草民虽然已经离家十一年,但是只要到了那个地段,草民肯定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很好,你暂时自由了,别跪着了,起来吧,先跟着护卫队帮几天忙,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带你到福建去找家。”
何阿菜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谢谢小公子恩点,谢小公子恩点。”
程风又看了看跪在旁边的阿辉:“你又是哪里人?”
阿辉一头磕到底,哭诉道:“草民阿辉,是南直隶松江府上海县人,草民原本不是海盗,只是个跑船的海商,是那些该死的海盗抢了草民的船,还把草民强行扣在岛上当他们的帐房。”
“你叫阿辉,那你姓啥?别跟我说你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