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弯腰对程风说道:“小公子请,大人传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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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叔叔。”程风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谢过侍卫就要进去,可是这值房的门槛太不友好,大少站在门槛前比了比高度,弯腰胯腿就准备爬过去。
守门的侍卫一看,这怎能用爬的,便右手掀起门帘,左手一伸把小孩提过了门槛。
双腿落地,程风再次谢过,便迈步走进了屋子。刚进屋子就看见里面竟然坐着三个人。
中间主位坐一老者,国字脸形,肤白而红润,浓眉长须,身着绯红官袍,一脸的威严肃穆,上位者气势难以掩饰,给人一种无形压力。
左手坐一老廋,银发银须,皮肤黑红,剑眉星目,观其年龄,估计得有七十开外。真的是气昂昂老当益壮,雄赳赳甚是威风。
右手坐一中年,年龄大约四五十岁,浓眉粗大,形体消瘦,皮肤黢黑,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凤眼带着森森杀气,一看就是那种长期经历战阵,刀口舔血之人。
一看这种坐次,程风想都不想,对着中间之人纳头便拜:“拜见巡抚大人,拜见二位大人,祝三位大人新年快乐,万事顺意,心想事成,步步高升,小子程风这厢有礼啦。”
袁可立坐在主位正喝着茶,便听见侍卫回报,送行人已经传到,正在门外等候。刚说了一句让他进来。便见侍卫从门口递进来一个头戴虎头帽,脚蹬虎头鞋,穿着一身大红棉衣裤,四五岁样的奶娃娃,小胖脸红彤彤像只红球肉团子。
这坨红球肉团子进屋之后,那眼睛把屋里的三人扫了一遍,竟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就跪了下去,嘴里还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袁可立有些好笑,这小子跑这里讨压岁钱来了。看起跪在那里,板板正正,也不让他起来,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叫程风?”
“回大人的话,小子是叫程风。”程风见对方并没让自己站起来,也不好自己站起来,那样会显得自己没礼貌,没办法只能板板正正的跪着。
袁可立老脸一沉:“你说你叫程风,可书信上说你叫程知秋。小小年纪怎可撒谎?”
程大少跪在那里板板正正,不卑不亢回答:“回大人话,不是小子撒谎,小子姓程,禾苗程的程,名叫程风,知秋是小子的字,请大人明鉴。”
袁可立见此子面对自己的询问不卑不亢,脸色一去平稳清晰,毫无畏惧之色,并不像普通人见到官员唯唯诺诺的样子,只这一点便对这小子比较满意。
板着脸继续发问。:“你小小年纪,应是尚未启蒙,怎会有字,这还不是胡说?”
程风一听,这老头咋跟自己掰扯起名字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回大人的话,小子的名和字都是启蒙先生起的。并非小子胡说。”
上座的三人有些惊奇,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已经启蒙。
“你竟然已经启蒙,你的启蒙恩师是谁?”
“小子不知恩师姓名。”程风一脸老实的回答。
“竟然不知道自己恩师姓名,你小子真够可以的,那他教了你什么?你又学会些什么?”竟然不知道自己恩师的姓名,袁可立差点被气笑了。
“回大人话,恩师只教授了小子百家姓、千字文、算术、历史、地理,格物,各种物质运行的原理以及各种物质变化的原理。至于恩师的姓名,恩师从未提及,小子也不敢问。”程大少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听竟然教学了这么多,上座的三人都有一些吃惊,那沈有容忍不住的就问了:“你小小年纪竟然教了你这么多,你学得懂吗?”
“回这位大人的话,因为学习的时间不长,只学了一些皮毛,学问上很肤浅,不敢说懂。”
这小子还知道什么是谦虚,袁可立点点头:“那你先生现在教你些什么?”
“回大人的话,先生已经不教我了。”说到这里,程风的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袁可立奇了:“先生因何不教你了?”
程大少一脸伤心,眼睛里含着泪:“先生说我已经三岁,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后没什么可以教我的,就独自云游去了,再也不教我啦。”
“三岁出师?你小子今年几岁?”沈有容感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三岁的奶娃娃竟然就学习出了师,这师傅也太不靠谱。
“为大人的话,小子是己未年生人。今年虚岁五岁,实岁四岁,属羊的。”
听得旁边的毛文龙,忍不住的就想大笑:“你小子找的这是啥屁师傅呀?这么的不负责任,才三岁就让你出师,这种师傅打死得了。”
袁可立赶紧咳嗽几声出声制止:“振南莫要乱说,休提打打杀杀教坏了小孩子。”又转头笑嘻嘻地问程风:“也就是说你最多也就学了一年。”
“回大人的话,我一岁半时先生开始教我,整整学了一年半。”
袁可立点点头:“学了一年半,那应该还是学了一些东西的,老夫看解大人书信里说你要到天津去找徐大人买良种,希望老夫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怎知老夫认识徐大人,可以帮助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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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程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大人的话,小子是到县衙去找解大人开到天津的路引。解大人听说小子要到天津去找姓徐的大人买良种,担心小子路不熟找不到,便对小子说,大人你和有良种的徐大人比较熟悉,如能求在大人您的相助,竟然能够事半功倍。并愿意书信一封帮小子一把求得大人助力。”
果然是那解啓衷主动要帮助这小子的,莫非正如书欣上所说,求良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百姓能吃饱饭?袁可立心中暗想。便出言询问试探:“老夫看你小子的穿着,你家也不是吃不起饭的人,怎么会想着千里迢迢的去找良种,难道你家地里种的粮还不够你家吃吗?”
“回大人的话,我家自己的地种出来的庄稼肯定够我家自己吃,可是我家收了不少的流民,我们那里的地大人您是知道的,产量很低很低,如果只是种植传统的粮食,根本就没法让他们吃饱。
这一年为了养活他们,我家贴补了不少的银钱。后来我想起来先生教我时说过,天津有一位姓徐的大人手里有高产的良种,如能把那两种推广开,能养活不少的人。后来解大人说那位大人叫徐光启,大人您与那徐大人相熟,所以才让小子来求大人帮助。”
程风这样的回答袁可立非常的满意:“看在你家一心为民的份上,帮你写封书信引荐给徐大人也无不可。好了,你小子起来吧,看你跪在那里也挺心疼的。”
“谢大人。”终于得到让自己站起来的命令,真的好不容易,程风开心的不得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便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那乖巧懂事的小模样,让在场的三人都不由得有些喜欢起来。
袁可立看了看在场的沈有容和毛文龙,起身说道:“二位稍坐片刻,老夫先给这小子写封书信。”便准备到书桌旁去拿纸笔,走了两步,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乖巧懂事的程风,喃喃自语的道:“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可惜年龄太小,要是再大几岁,老夫都愿意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带在身边好好培养几年将来必成大器。”
那程风正站在大堂中间装乖巧装懂事,等着巡抚大人给自己写书信呢,突然听到了袁可立的这句喃喃之语,大少的CPU突然就如超了频一般,脑瓜子转得比平时至少快了百倍。
这可是个从天而降的大肉饼,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肉饼自己必须得接住。大人都有这种想法了,自己再不抓紧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不是傻,那就是蠢笨了。
大少的手脚比脑子反应还快,伸手就把自己头上的虎头帽使劲往下一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还不等袁可立走到书桌边。已经咣当的一声跪到了地上,对着袁可立就是哐哐哐的三个响头:“恩师在上,请受弟子程风三拜。”
袁可立刚走到书桌边,伸手正要拿起毛笔,就听到身边咣当一声响,然后就是哐哐哐三个头响,随后便听见跪在地上大呼:恩师在上,请受弟子程风三拜。
老头子一时没回过神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程风,又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沈有容和毛文龙。
却发现二人也在一脸懵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程风。
半晌,那毛文龙才笑出声来:“你小子行啊,反应够快的,袁公一句话刚落,就被你小子顺杆儿爬上去了。”
那沈有容看了看袁可立那一脸懵逼的表情,微笑的脸上充满着无可奈何,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程风:“袁公这可咋办?人家头都磕了,还一次性磕了仨,要不你还是收了吧。”
袁可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程风,不知道是想气还是想笑,这小子果然是聪慧过人,这种机会都能被他一把抓住,这让老夫有些骑虎难下了收吧,这家伙年纪太小,自己可不会带娃娃。
不收吧,这小子确实也是个可塑之材,也很可惜失去一颗好苗子。而且人家拜师的头都磕了,还是当着两位下属的面,这样传出去似乎会对自己名声有损。
袁可立看看毛文龙,又看看沈有容,一脸无奈的说道:“收他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小子年纪太小,怕是不能跟在我身边,这让我如何教导于他。”
沈有容哈哈一笑:“袁公多虑了,他现在年龄是小,可他又不是不会长大,先把他收到手里攥着,等他长大几岁再跟着你不就可以了。”
袁可立看看毛文龙:“振南觉得如何?”
毛文龙拱拱手:“下官认为,老大人当收,其一,此子聪慧过人,心性定力又好,以后好好培养,并能成为栋梁之材。其二,其家有济世救民之心,亦有济世救民之能。收如此仁善之家的子弟为弟子,也不会辱没老大人的名声。”
袁可立看看沈有容和毛文龙:“两位认为当收?”
沈毛二人点头:“当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