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决定自己亲自上。
元颢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自己手下都是些战五渣,不够尔朱荣塞牙缝的。大敌当前只能指望陈庆之了。
于是陈庆之带着手下六千多白袍将士进驻北中城,承担起守卫河桥北入口的重任。元颢则率领自己的十万军队沿河据守,为陈庆之呐喊助威。
三十几年前孝文帝元宏所修筑的北中城将第一次迎来战火的考验。
南北两位战神即将在此展开巅峰对决。
尔朱荣大军到达黄河北岸后,没有废话直接命令先锋部队去攻城。
元天穆告诫过尔朱荣千万不要轻敌,陈庆之不好对付。尔朱荣没太在意,陈庆之就算是神仙下凡,凭借几千人马一座孤城妄图阻挡自己的百万大军,也显得跟开玩笑一样。自己手下都是彪悍的契胡铁骑,战术都是多余的,直接冲上去踩也踩平了。
结果第一战就给了尔朱荣当头一棒。他派出去攻打北中城的先锋部队全线溃败,几个将领狼狈逃回来复命。原来那些他以为不堪一击的梁军并没有龟缩在城里死守,而是以北中城为依托,以车阵为后援,直接骑兵开出来跟北魏胡骑进行野战,几个回合就把尔朱荣的先锋部队给打残了。
尔朱荣不服气,他决定亲临前线督战,组织精锐部队再次对北中城发起进攻。
第二战依旧没什么疑问,尔朱荣的契胡铁骑跟陈庆之的南梁骑兵在北中城外的平原地带展开正面对决,又一次被打的落花流水。
梁军个个白盔白甲,白色战袍逆风飘扬。这些白袍将士的机动力和攻击力都极强,若非亲眼所见,尔朱荣根本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鬼魅一般的部队。眼中只见一股白色的飓风在北魏部队中纵横穿插,如入无人之境,每次突破都准确切入魏军的薄弱点。而魏军的反应似乎总是会慢半拍,还没等做好应对部署,梁军就已经结束局部战斗,迅速撤离当前位置冲向新的薄弱点,开始了下一次精准攻击。契胡骑兵虽然人数众多,单兵战斗力也很强悍,但总是被强行制造出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一小队一小队地被围歼吃掉。
由于梁军后面还有北中城和车阵作为掩护,魏军没办法发挥人多的优势对其进行包围歼灭,只能任由梁军骑兵在自己的阵中肆意进出,切割屠戮。渐渐的,北魏大军出现了混乱和溃散的情况。
尔朱荣终于明白了所谓千军万马避白袍不是说着玩的,陈庆之是自己从未见过强悍对手,实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尔朱荣毕竟是名将,他眼见情况不利,再打下去北魏部队就要支撑不住了,如果溃散的部队反过来冲击自己的中军,被对方趁机掩杀,局面就不好收拾了,于是赶紧命令部队集结回撤,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陈庆之也见好就收,领兵回城。
尔朱荣郁闷死了。他自领兵以来攻必取战必胜,从来没打过败仗,即使面对葛荣的百万之众,也是砍瓜切菜一战成功。没想到现在居然反过来了,自己手下有数十万大军,居然对陈庆之的六千多人没有办法。
不服,接着打。
尔朱荣三日之内,跟陈庆之在北中城外大战十一场,手下各路勇将轮番上阵,而结果依然没有区别,每次都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百万大军举国精锐,愣是打不过陈庆之的几千孤军,伤亡惨重不说,更重要的根本看不到取胜的希望。
正在尔朱荣头疼之际,突然出现一丝转机。原来元颢的部队里出了个叛徒,有个来自夏州的将领,负责带领一支部队守卫河桥附近黄河中间的一块沙洲,称为中渚。他见尔朱荣的大军铺天盖地而来,自以为陈庆之和元颢支撑不了多久,不如提前投降自效还能捞个官当。于是他暗中派人跟尔朱荣联系,说自己会领人在某日某时破坏河桥,切断黄河两岸的联系,请尔朱荣率兵接应,里应外合夹击陈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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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也比较谨慎,他仔细盘问了一下报信的人,确认了对方是真的要投诚。反正正面也打不过陈庆之,试试偷袭也未尝不可。于是他跟对方敲定了日期时辰,双方各自准备。
这伙叛军还比较守信,按照约定的时间先破坏了河桥中间的一段,然后手持火把虚张声势从后面进攻北中城。尔朱荣见桥中火起,马上领兵从正面发起进攻。
结果这伙叛军的战斗力实在太渣,举火之后片刻间就被陈庆之的巡逻部队给包圆全抓起来了。尔朱荣大军还没到城下,河桥上的叛乱就已经平息,说好的里应外合变成了被各个击破。尔朱荣见计策已经败露,再硬着头皮去攻城也没什么意思,无奈只好悻悻退兵。
正面刚不过,阴的又没玩好,尔朱荣终于没脾气了。再打下去士气低落威望尽失,内部再起个哗变什么的就麻烦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碰上克星了,算了吧,洛阳没啥好的,我不打了,我要回晋阳。
尔朱荣于是把手下将领们召集过来,商量退兵的事情。
这时杨侃站出来表示不赞同。他跟尔朱荣说,大王出兵之时,可是高举着勤王立效匡复帝室的旗号,哪能碰个钉子就退兵?现在全天下可都在看着你呢,如果这次退缩回去,必然会导致民情失望,到时候诸侯大臣各怀去就,人心一散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皇帝元子攸担心自己被尔朱荣当弃子给扔了,于是派中书舍人高道穆过来参会。高道穆一见尔朱荣果然心生退意,赶紧也站出来反对,跟尔朱荣说,自古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现在皇帝被撵出洛阳无家可归,希望全寄托在大王你身上,这时候转身跑掉好像不太好哎。现在黄河以南的北魏州郡基本都投降元颢了,如果此时再往后退,恐怕河北乃至全国都危险了。
尔朱荣心里苦啊,你们哥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就会拿大道理压人。我是不想打么,我真的是打不过啊。不退兵我还能咋办?
好在杨侃并不是只会提出问题的人,他也知道当前的困难,于是跟尔朱荣说,陈庆之的确是厉害,咱们惹不起只能先躲着走。但据我观察,对边只有陈庆之一个能打的,其它人都是庸碌之辈,没啥战斗力,这就是咱们的机会所在。虽然硬磕北中城走河桥这条路被堵上了,但是过黄河不一定非要走河桥啊,咱们坐船也可以。就算孟津黄河风高浪险,对面又有元颢的部队把守,但咱们的优势是人多势众,又有主场之利。只要大王多做竹筏舟楫,沿着黄河一路排开几百里,元颢无法预判我军会从哪个地点渡河,必然会分兵把守,到时候敌分为十,我专为一,窥其薄弱处突然强渡,必然成功。大王麾下的士卒悍勇,只要过去一只部队,就足以干掉元颢了。等黄河两岸均落入我军之手,北中城就成了瓮中之鳖,陈庆之再有本事也只能认输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