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两极的,这一点中国老祖宗很早就有了认知,比如道教的阴阳两极说,比如更早的福兮祸兮论调就说明了这一切。
胡濙莫名其妙被拉进了户部与兵部的外贸交易权之争却突然成了最大的赢家,陈循自然不满。凭什么?我户部该管的钱粮进出居然被兵部给划拉了过去,虽然是皇帝陛下划拉的也不能忍。
“陛下,臣以为不妥。”陈循跳出来态度坚决的表示反对。
“本朝自立国以来钱粮税赋皆为户部经手,就算是外番朝贡或是易市也向来有户部参与,今日陛下命胡太傅总督,以兵部主导此事,于制不合。”
“那依陈卿之意,户部当如何参与才算合制?”这点心思不难猜,朱祁钰也不会轻易上套。想参与可以,顶多也是协从。
“臣仍然以为应当以礼部与户部负责主管,兵部协从便是。”
“胡卿、于卿以为呢?”转念一想,朱祁钰想看看于谦的意见是否真这么大公无私。
“臣以为…臣遵陛下旨意。”胡濙已经成了最大赢家,没必要参与两部的争斗。
“回陛下,臣以为陈尚书所言也并不无道理。各镇官军若是过多经手银钱难免会有人怀了不同的心思。官军将士们心思还是要纯一些为妥当些,令行禁止心无旁骛才能更好的为国效力。”
于谦的一席话让朱祁钰陷入沉思,似乎在内心深处记得某一个时段,某个农业大军的百万军队也参与到了时代改革“创收”大军中。为了能够获得收益,军方的库房都被改成沿街商铺出租给商户用于经营创收,军队中弥漫着的烟酒铜臭味远远超过军人训练时汗水与鲜血散发出的味道。
但是大明永乐之后就已经开始以文抑武,从而使武人地位逐步下跌,直至崇祯时文武之间几乎成了水火不容的局面。官武率领大军就敢看着文人总督自己挥舞刀剑冲向敌营,自己轻飘飘的甩甩衣袖率领大军划一个漂亮的孤线全体掉头连自己总督的尸身都不带收的。
究其原因,文武相制走的太左了,在心底里被积压下来的仇恨一旦暴发出来不是某个不着调的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
“不准。”经过一番思考,朱祁钰仍然态度坚决的否决了陈循的奏请。
“朕记得曾在宣德、正统年间奏报中看到过各地卫所有专设吏目一职负责恤军,这些年过去了官军因为这些吏目专事体恤军士过得好了吗?”当然没有,正统年间权贵、高官甚至中、低层军官贪污底层官军的粮食、衣袍鞋袜甚至胡椒、食盐的奏报就没断过。更不用说私役军士、强夺军户妻女这些破事了。
堂堂军侯,顾兴祖那二世祖不就是个典型案例吗?
“兵部、礼部、户部、吏部、工部选调官吏专事榷场营造并日后与外番操持之事,朕讲几点要求。”朱祁钰一句话把在一旁看热闹的王直、高谷也带了进来。
“其一,各部官吏中虚于应事的尽数裁撤。其二,榷场由兵部、工部负责营造,后由兵部负责修缮。其三,榷场由户部负责征税,商户由户部负责放发牌照,由兵部核查身份收取规费。其四,允许进入榷场交易的商贾当是朝廷奖赏过的义商、良商优先。其五,官吏中裁撤人员用于驿站、邮路通驿保障并于各地官仓物资于榷场售卖。”
官仓物资于榷场售卖?嘶~
大明朝的官仓什么玩意儿都有,咸鱼、肉干各色布头,直到一条鞭法才开始改为统一收银、钱。这些物品进了官仓会成什么样子,有点脑子都能想得到。
后世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就曾出现过某些官方储备粮库里采用往砂石、黄土堆上堆粮食充数的方式糊弄上级检查。
往砂石、土堆上倒粮食,那下面的粮食哪里去了?县级仓库存储量小,一个库房也是数百上千吨级粮食储备定量,国家级的储备库容量大,更是单仓三、五千吨的储备量。这还是被抓到的,还有没来得及抓到而失火的呢?
呵呵,更何况那些鱼干、肉干、布头线脑了,这都没法讲理去。
“往后官仓的储备主要往备战备荒上准备,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粮食是根本,官仓要储备足够的粮食。定期将官仓储备轮换,把陈粮出售掉再换新粮入仓。”
按照内部审计中常用的手法发现问题,就盯着那些常年不动屁股的人就行了。但是朱元璋定下的制度又是子承父业,这就给内部腐败和贪污留下了疯狂滋生的温床。
“之前不是交待了让内阁牵头变法革新吗?不只是兵部要革新,地方官府也要革新,就从这官仓上开始。往年都是地方官府负责仓库,往后这官仓里粮肉油布都由户部、兵部安排人手直接封仓接管,然后运往榷场与外番易市。就算是赈灾也当如此,户部、都察院或各衙办差官吏直接封仓接管,然后开仓数着数放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