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景泰元年的重阳节

天灾人祸的都拿内宦说事,可不就该依着皇爷说的,哪个地方净身送进宫里的人多了就该拿哪个地方的地方官问罪才对。甭管你两榜进士还是皇亲国戚,地方治理不好才会有人走投不路净身入宫求一条活路的。咱那几个干儿子、干孙子……

呸呸呸,咱孤苦伶仃一个孤寡老宦官而已,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回头再想想旧主子朱祁镇喝了今上亲自斟的酒之后那个喝了稀屎汤子般的脸色就好笑,如果不是今上故意又请御兄把盏喝了两蛊,只怕咱们这位御兄朱祁镇不等酒宴结束就能把自己给吓死了。

“御兄爷,到了。”一早负责送朱祁镇回御兄府的兴安明显看出几人都没休息好,又或者说除了孩子之外几个成人都没有休息。

“旧主何故如此。”扶朱祁镇和钱氏下了马车,兴安躬身推掉了朱祁镇从腰间取下的玉佩,想想不妥,又接过重新为朱祁镇系在了腰间。

“兴伴……哦,有劳太监送回,一点心意而已。”给自己曾经的奴才送礼,朱祁镇的手法有些生涩,不够纯熟,有待锻炼。

“旧主无须如此,今上所虑者唯礼薄也,哪里有……若是哪里有不妥的,还请旧主直言。”好险,终归还是忍住了,没把朱祁镇担心被加害的话给挑明了。

“奴才奉了今上旨意,往后御兄府里吃穿用度尽由咱服侍着,若有不妥尽管吩咐便是。”兴安脸上堆起的笑意虽然尽量显得真诚,但朱祁镇夫妻可不敢真拿这个当成自己福气了。

把人家客气当自己福气,呵呵,朱祁镇在塞外时曾有过一次。当时伯颜帖木儿打了只山鸡送了过来,大明朝太上皇帝陛下就使了性子拒而不受。要不是袁彬急急给劝住了,伯颜帖木儿不一定会有什么想法,他的妻妾从人就不定会有这么好脾气了。

“哪里劳得大伴,府里物件一应俱全,并无或缺。”还是钱氏抢过话头:“有劳大伴了,还请向今上转达我夫妻的谢意。”

“娘娘客气了,府里一应供给皆由内宫负责,皇爷交待奴才了自是要办妥才是。”兴安连忙向钱氏行礼。

“当不得大伴的礼。”钱氏见了连忙想避开。

“娘娘当的,娘娘这是哪里话,奴才这一礼娘娘自然是当得的。”兴安哪里肯让钱氏避了这一礼,边行礼边说道:“娘娘冠服仍旧,享受朝廷供奉并无差别,奴才这一礼如何就受不得了?”

这么一说,朱祁镇都愣了一下。是啊,被废了位置的是自己,自己老婆的上皇太后位置没人说要废啊……

好尴尬呀,弄了半天整个御兄府里只有自己这个主人是不受朝廷供养的庶民~

回头再看看老婆孩子们,那眼神就不是在看老婆孩子了,更像是在看自己的长期饭票了。

点破了这层关系,兴安也没多作逗留。请过安,再问过府里管事之后也就转了车头离开了。

浙江传来了加急奏报,八月中、下旬有大批倭寇犯边。黄养正率领的疍民水师与倭寇发生交战,朝廷的火铳保养的好在水战中立了功,说是击毙多名倭寇只可惜未曾斩得首级。

失去了舟船之利的倭寇逃跑无路,转身撞向水师战船,造成了大量水师官军溺水身亡的结局。

“于卿,如此看来这纸甲更适合水师官军?”朝廷在浙江等地官军装备纸甲曾遭人诟病,谁都知道铁甲防护力好,但是在船上水汽重铁甲容易生锈,更麻烦的是一旦身着铁甲落水鲜有能够脱身的。

铁甲穿戴太过麻烦,如果穿戴铁甲参加水战一旦落水,只要一口气没换过来就会被铁甲给拖入水底成为鱼虾蟹的口粮。可惜投降过来的疍民拿到铁甲后就不管不顾非要套上铁甲登船。

“这……臣以为各有利弊。至少在岸上击贼时铁甲仍然是首选,实在是铁甲不易这才配上了纸甲和竹甲。”自从正统十四年九月朱祁钰掌权以来,朝廷开始大规模制作竹甲。

竹甲便宜,制作也比较简便,一副铁甲的成本可以换个十来副竹甲。封建王朝里最不值得的就是普通人工,砍了竹子削成块,打磨成片,烘干、钻孔、穿线制成竹制盔甲足够抵御弓箭了。

塞北瓦剌的骑弓射不透,倭寇的竹弓更不可能射穿竹甲了。

而纸甲其实也有一定的防护力,虽然遇水容易发涨变得沉重,但只要晾晒适宜,平日里多注意保养,对待倭寇其实也够用的。

“此次虽说是击退倭寇又略有斩获,但还是损失太大了。不论死伤原属何人部众,一概依律抚恤。”官军有死伤朱祁钰就黑了脸,虽然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何况战损比远低以往绝对算得上是胜仗,朱祁钰仍然很不满。

小主,

“该抚恤的抚恤,该检讨的检讨。让水师官军上下总结经验,避免下次再有如此大的损失。”

“臣遵旨。”于谦躬身领命。

“军械不妥的换军械,军制不适宜的改军制,操练欠缺的加大操练。”

“臣领旨。”于谦再次领命。

“嗯……管军不妥的换了管军。”朱祁钰沉吟片刻后说道:“广州官军与黄萧养……如今叫个什么名号?”

“黄养正,是杨公给赠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