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晨听了柳武所言很是认同,又将目光看向宋文光和董平,宋文光硬着头皮开口:“大人,我觉得这事很棘手!如同柳头所说,一旦官府介入,住在危房里的这些百姓,极有可能将死皮赖脸讹上官府。”
夏庭宇适时插话:“大人,宋头说的不错,虽说许县令,还有前任县令未曾像大人这般关注过危房这个问题,但老夫相信他们至少想过,只不过确如宋头所说,一旦官府介入进去,这些百姓肯定便会想着官府不会撒手不管,如此一来,试图让他们从危房里边搬出来,恐怕都办不到,总不能把这些百姓抓起来吧?”
卓同沉声一叹:“是啊大人,就像老夏说的,这些人呐,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官府一旦插了手,想要抽身可就难了!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不管的话,若是出了事,州府压下来,没有罪也将变成有罪。”
“大人,是否能说一说你的想法?”
贺晨看向发问的谢良宇:“谢主事,我有一个初略的想法,危房必然是不能让这些人再住的,毕竟人命关天。每一户危房,不论如何,必须将其推倒!关于这些百姓的安置,一种是将其安排到矿上做工,有了住处,其安危便有了保障,至于他们做工的工钱,当然是帮他们存着用于建房!其二便是安排其统一进行恳荒耕种,其土地所出积累下来,同样用于建房。差别只在于,这是官府强压着百姓在做事。”
堂中坐着的诸人听了可谓是瞠目结舌!大人呐,你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你知道实施起来有多难吗?你可知道若是一个不当,极有可能引发暴乱!
贺晨未待堂中众人从震惊当中醒来接着开口:“若有百姓死活不同意从危房中搬出来的话,那只能采取强制手段,先把人带到城中集中看管起来,再图一一说服。”
夏庭宇心中虽说并不认同贺晨的想法,但是如同贺晨所说,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旦出了人命,有理无理终得三扁担不是!
贺晨环顾堂中众人,见大家都要么点头,要么就是给了自己肯定的目光,起身朝宋文光和柳武三人吩咐:“劳烦三位将四位主事送回府上。”
说完,又朝四位主事一揖:“四位主事,便由宋头和柳头他们送你们回府,天寒地冻的,劳烦四位主事前来议事,晚辈这边感激不尽!”
四位老者在宋文光和柳武等人搀扶之下起身,向贺晨还了一礼。
贺晨送着四位主事出了大堂,目送着宋文光等人搀扶着四位主事出衙之后方才转身。
几个书办将大堂收理之后,贺晨召几人到近前吩咐:“今日议案文书妥当收理存放好,这几日将谷种危房数量,每户危房所住人丁按村寨所属划分造册出来。”
“是,大人。”
“数月以来,你们很辛苦,我都看在眼里,等到闭衙年休之时,你们记着弄个马车,领些粮和炭回家。另外,到时本官会另加八两银钱给你们好好过年。”
几个书办全是满脸激动,喜笑颜开!连连向贺晨道谢。
书办离开大堂之后,董向飞来到大堂:“大人,我已将一个炭盆移至书房,并备好了茶水,请大人移步书房。”
“董大哥有心了。”
董向飞咧嘴一笑:“大人,这都是夫人交代的。”
贺晨笑呵呵跨进书房,回头看向董向飞:“董大哥,你也坐。”
董向飞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倒也干脆,给贺晨和自己倒了茶水,在书桌一面坐了下来。
“董大哥,对于今日所议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董向飞一听贺晨所问,居然是关于政务,立时端正坐姿:“大人,我说说我的看法,大人听一听,如果不中听,大人也别往心里去。”
“好,你说,我听。”
“大人所提撒秧一事,单论平江这边的百姓去曲江县帮忙,吃的住的就不说了,无非是多用心,好生管理筹划,但需要帮忙的农户,要么便是孤儿寡母在家,要么就是老弱带着孙辈,这样的情形之下,被安排到曲江去帮忙的这些男丁便要仔细作出安排,一旦有所疏漏,惹出事端的话,大人必然会被累及。”
贺晨捧着茶杯,眉头微皱:“你的担忧很有道理,并且尤其要提防丧失丈夫的妇人,有些妇人迫于生计,作出一些令人费解的举动,屡见不鲜。”
“大人,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大人一心扑在民生大计之上,令我们很是佩服,但是我们在大将军帐下之时,见过不少令人同情,但不容于情理之事,所以,大人行事需要三思而后行。”
“那危房老屋一事呢?”
“大人,如同几位老主事担忧的一样,大人如果视而不见,若在夜晚的大雨之中,有人因房屋倒塌而丧命,不排除有百姓会到县衙来,哪怕只是因为贫穷,想要得到官府一点点的帮衬,这个先例一旦打开,百姓当中将有不少人生出一些坏的心思。最担忧的一方面,是大人考虑到的那个方面,一旦有人将事捅到松州府,甚至捅到帝都,那大人必然会极为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