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东承皇朝首辅瞿随坐于正厅上首,兵部尚书何瑞坐于瞿随下首。
“首辅大人,庞印南征此行,钱粮诸事皆已依照陛下旨意办妥,只是器械辎重粮草,在各州府补充调度一事上,掣肘不小。”
瞿随右手抚着茶杯:“向松州府去文,令松州府各府各县,务必落到实处,须全力保障大军用度!战场上消耗巨大,耗时越多,于州县各府的负担越重,重点在于,我东承大好男儿和大好疆域怎么能承受大南践踏!”
何瑞神色甚是凝重,瞿随一脸期待看着何瑞:“何兄,你我垂暮之躯,身居如今高位,面对敌军铁蹄践踏我国土,杀我将卒百姓,除了守身持正而外,与朝中各路人马相斗,不遗余力支持出征将士,纵死何惧!”
“首辅大人,现下最是可悲之处在于,朝中各部的大人们,大多对大南此次来犯不够重视,看轻了大南兵锋,且对庞大将军率军出征,说作是劳师动众!徒耗钱粮!”
“安稳日子过久了,骨头也就软了!血性在锦衣玉食,宽宅大院里消弭,面对强敌,弯了膝盖,说成顾念天下苍生,而对弱者,高高在上,趾高气昂,认为理所当然,种种般般,在这帝都,无不体现了个淋漓尽致!沉疴痼疾由来已久,你我帮陛下一二,陛下便能轻松一分。”
何瑞惆怅满腹:“首辅大人,各方利益纠葛之下,俨然是一派市侩气象,还不知我们是否能拨开这迷雾重重。”
“与大南军打过这一场之后,朝中一众官员,总归有不少人能够有所警醒,不历苦难,又哪来的蜕变?”
帝都应城,辰光帝和大监胡林,首辅瞿随,兵部尚书何瑞这一帮人对曲江战地尤为关切之际,松州府府尹董健,知州简方这两位官职最高的官员分坐中堂上首左右,州府各房主官、主事、文书、笔吏依次坐于左右下首两排。
董健面沉似水,右拳紧紧握着,看着堂中一众官员沉声发问:“怎么?各位同僚都不想说两句?”
见一众官员都微低着头作沉思之状,董健压住心中怒火:“各位,两国边境太平十余年,此次大南率军突至,衙中各房之不足是不是已然凸显无余了!诸位同僚私下里喜酒贪乐,只要不耽误衙中诸务开展,本官也不会过于苛责,然如今面对敌军来犯,衙中各房的应变之态,诸位须警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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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健话音落下之后,端起茶杯环视一众官吏,脸上险些绷不住,简方生怕董健下一刻便破口大骂,随即接过话去:“大人还请息怒,切莫伤了身子。如同大人适才所言,因承平日久之下,一众同僚有所疏怠,是下官等人失职。”
董健皱眉瞥了简方一眼:“简兄,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辎重、兵械、粮草、银钱诸事如何筹措为宜。”
简方听着董健稍显冰冷的话语,面上不动声色,胸中却是有一股怒气在升腾,若非隐忍功夫了得,简方真想将一直压在胸中的话给说出来:平素衙里诸务决断,多半都是你一言而决,何曾照顾过我知州的脸面!一州知州,仅仅只是低你半阶而已!这松州府现今遭逢战乱,你还抖官威!抖官威能够解决当下面临的难题?!
“大人但有所命,下官必当不遗余力!”
董健双眼当中迸发出一抹冷冽:“简大人,现今局势,当是一众同僚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本官何德何能一言决之。”
堂中一众官吏,眼观鼻,鼻观心,若似老僧入定一般,旁观州府的两位主官呛斗。
简方没有再接话,该说的都已说了。
董健沉声下令:“既然诸位同僚都在等本官决断,那本官也便不推辞了。吏房配合户房,对前线所需米粮钱银尽快进行收缴清点,并尽快送到军中;兵房和工房增募工匠,筹措一应所需材料,务必保证军中所需兵械补充,并将能工巧匠尽快聚集,送往军中,以供大将军调用;本官督促协助吏户两房行事,而简大人,就劳烦督促协助兵工两房行事。”
简方率先直身朝董健行了一礼:“遵大人所命。”
吏房主官毛彬,户房主官高峰,兵房主官李政,工房主官杨明,刑房主官赵品,礼房主官曾潜之后齐齐起身朝董健一礼:“遵大人命。”
董健起身还了一礼:“至于刑礼两房,刑房须多作留意,如今之乱局,人心不稳,维系城内安稳,刑房须不畏辛劳,而礼房之要务,便是召集读书人多多为百姓宣讲,宣讲陛下和朝堂诸公对于松州府的关心,宣讲我东承大军勇猛无双,宣讲大将军智计迭出,历战无数!宣讲我松州府一应举措皆为守土卫民!”
一众官吏再次向着董健行了一礼:“下官等定从大人所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