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生活的牧民,自古就是以部落为基本单位的种族。
他们在草原上迁徙不定,时而因其共同利益结成部落联盟,时而因为争夺草地、水源相互仇杀,陷入纷争。
更何况,只要是人,不管是农耕还是游牧,私心都是人性的重要一部分,无法避免。
所以,除了最基本的生存外,草原上的人与中原人一样,皆有私心,私利,都想过上安逸、舒适,拥有特权的生活。
因此,在权利的面前,有时候部落之间的竞争和冲突,往往要比争夺草地和水源来的更加激烈和残酷。
又是一天过后。
一只粗壮坚硬的马蹄,踏在微黄的草地上。
小雨过后,微微有些松软的草地,微微下陷了几分。
在一处稍显凸出的草坡上,李恪勒停战马,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盖因为在他的右手边,就是一处小部落曾经的驻地。
观察其驻地面积,李恪估摸着是一个数百人的小部落。
在部落前面不远处,就有一片丰富的水草,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两丈宽,约莫到膝盖深的小河,从眼前蜿蜒而过,向着远处流淌。
水草肥美,小河清澈,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放牧场所。
李恪心中暗赞,不愧是突厥人选择的营地。
并且,从营地的规模来看,大致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相对富饶的部落,拥有足够的资源来支持他们的生活和繁衍。
只不过可惜的是,与李恪最近陆陆续续收到的消息一样。
这个小部落,与在他们面前,算的上中型部落的奥失部、乌孙、粟特等部落一样,已经全部被突厥人的铁骑踏平。
整个营地内,一片狼藉。
那些可以随时拆卸、搬运的帐篷,要么被一把火烧毁,要么被突厥人拽倒地,尽管已经被淋过了一夜雨。
但因为雨水不大的原因,在那些倒塌的帐篷上,还能清晰的看到一些尚存的马蹄印记。
除了帐篷的残骸,以及一些被烧焦的牛羊外,还有一具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整个营地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李恪就站在那处缓坡上,静静的等待。
除了等待深入营地内探查的斥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具有价值的情报外。
还有就是等待辛獠儿带领的先遣部队,查看营地,是否有安全隐患,为今晚做好宿营的准备。
可就这么等待了好一会,或许是阴天,更容易给人带来不便和安全隐患,也会让人感到焦躁沉闷。
李恪见久久没有人来回报,便对旁边的师父裴行俨说道。
“师父,这么老等着也不是事,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听到李恪的这个建议,一向鼓励李恪与士兵同甘共苦的裴行俨,却难得露出一副犹豫的表情来。
他倒不是担心现在这个已经被彻底毁坏的部落,有什么明面上的危险。
而是担心那些被突厥人胡乱丢弃的尸体,其中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因为从乱世中走过来的他知道,在战争之后,瘟疫往往如影随形。
那些尸体一旦处理不当,极易引发瘟疫的蔓延。
在一次带兵途中,他就曾亲眼看到过,一座原本繁华的城池。
因为战后尸体的处理不当,迅速沦为瘟疫肆虐的人间地狱。
无数的生命在短短的时间内消逝,原本数万人的城池,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只剩下寥寥数千人。
整座城里弥漫着腐烂和死亡的气息,人们的哭喊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人间地狱的画卷。
就连杀戮常伴左右,素有万人敌之称的裴行俨,这个硬汉,至今也忘不了那悲惨的一幕。
那种无力和绝望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多年,这么多年都不曾淡忘。
从那时起,他便明白一个道理,人力有时尽,而命运无常。
在战争与瘟疫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瘟疫的蔓延速度之快、破坏力之大,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所以,当他看到这个被毁坏的部落和那些被丢弃的尸体时,他的担忧又被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