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他是想要用这个侄子来取代儿子,千秋万岁之后把一座锦绣江山托付给此人。”
“不错,唐德宗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认为自己的这个侄子知书明理,孝友温仁,足以担得起江山社稷的这副重担。可是李泌却对他说,陛下您对您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将来您怎么可能对您的侄子不起疑心呢?
“舒王虽然孝顺贤明,但是眼下最最紧迫之时并不是拿他来跟太子做比较,而是应该查明案情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之身,解除陛下父子之间的猜疑,这个才是眼下至为要紧之事。
“李泌还说,即便是果真太子有罪,也应该径立皇孙,于情于理皆不可以立舒王。把江山托付给太子或托付给皇孙,则百代之后,有天下者,犹是陛下的子孙,否则的话,他人之子孙代代为帝,而陛下的子孙则渐渐地沦落为皇室的旁支,甚至在倾轧排挤中为他人所陷害,陛下在九泉之下得知,任是如何心生悔恨,也是再无回天之力的了。”
“也许是李泌的话打动了唐德宗,最终没有使他废掉自己的儿子而立舒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案情彻底地查个清楚了,太子果然与谋反之事无涉,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是郜国长公主一个人做下的。
“那时候的唐德宗也十分庆幸没有因为一时之怒而废掉太子,对宰相李泌很是奖掖了一番,还单独在延英殿召见了他,拉着李泌的手说,若非当日爱卿切言直谏,朕今日悔无及矣。”
张梦阳道:“幸而唐德宗没有糊涂到底,也幸而他的身边有李泌这样的一位忠臣,否则自他而后,大唐的江山可就改由他弟弟李邈一枝来坐了,跟他唐德宗可就关系不大了。”
李师师点点头,又道:“其实就咱大宋朝太祖太宗两位先帝,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呢。太祖临终之时,长子德昭业已成年,可是却按照他的母亲杜太后的意思,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兄弟太宗皇帝,及至太宗皇帝百年之后,再传给他们的兄弟光美,然后再由光美往下传给德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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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杜太后的这一番安排太过一厢情愿,到了太宗皇帝一登基,就先后把太祖的儿子德昭和德芳都给害死了,也没有把皇位传给他的弟弟光美,而是传给了他自己的儿子,所以大宋自太祖而后,皇位的传承,皆是太宗皇帝一脉。
“太祖之后人反倒距离皇位愈来愈远,有的甚至沦为了放牛牧马的田舍翁,不知道的根本猜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太祖之胤。
“所以,从唐德宗和本朝太祖的故事来看,皇位不传给儿子而传于兄弟,于情于理实属大误,等于是把自己的儿子推给别人去杀。至于传给侄子,那更是昏庸至极的荒唐念头,也只有唐德宗这样的奇葩皇帝才能够想得出来。”
李师师想了想又说:“所以说,绳果之死,说不定是金国的郎主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呢,是黑白教那帮人替他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之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的儿子立为谙班勃极烈了,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暖儿听了李师师的分析之后叹道:“师师姐所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或许绳果之死,的确是郎主皇帝想做而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如果照这么看来,他倒还真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渔翁得利者。”
张梦阳对暖儿道:“瞧瞧你师师姐说得可有多好,你们两个可真称得上是我的女诸葛,个顶个的足智多谋,把我这个当老公的可给比得太不像样子啦。”
暖儿笑道:“接下来,金国朝野之中围绕着谙班勃极烈的储君之位,肯定会有一场明里暗里的较量,说不定还会惹出一番震惊天下的大乱子来,这正给你来火中取栗,提供了大好时机。”
张梦阳道:“经师师娘子讲了唐德宗和宋太祖的典故,我现在几乎敢于斩钉截铁地断定,绳果之死,的确是郎主皇帝最想看到的结果。”
李师师又道:“还不止如此呢,如果没有杯鲁那天亲口所说的话,我几乎都要怀疑这就是郎主皇帝一手操纵的惊天大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