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呐呐地陪笑道:“对不起,我看着兄台有几分面善,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的。”
那侍卫白了他一眼,转过了头去,没有说话。
张梦阳把嘴凑到那侍卫的耳边上说:“用不着害怕,这寺里头咱们的人比他们的多。”
侍卫眉头一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似是在问:“什么意思?”
张梦阳声若蚊蝇地说道:“后院的藏经阁里,有我和萧迪保大人藏匿的三百精兵,紧要关头,他们能派上大用场。”
那侍卫回过头去不再看他,只微微地颔了下首。
不知怎的,张梦阳心下觉得能搭讪上他,实在是有说不出的愉悦。本来藏经阁里伏兵这样的事,也用不着对一个寻常侍卫说,可自己在他跟前竟如此克制不住,鬼使神差般地想要拿出些事来向他炫耀一番,才肯干休。
“你是萧迪保手下的人么?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俊美的侍卫竟然开口对他说话了。
张梦阳顿感受宠若惊,赶忙小声答道:“我不是萧迪保大人的手下,我是卫王府上的人,受卫王和小郡主之托,来给太后呈密信的。”他叹了口气,然后又说:“可惜太后今天没来。”
听他如此一说,那侍卫扭过头来,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又把回转了过去,声音冷冷地问他:“那你怎么又跟萧迪保混在了一起?”
张梦阳于是极其小声地把如何遇见辽兵金兵交战,如何在那座临河的小村庄里救下了萧迪保,如何与他一起逃入了居庸关,又如何来到了天开寺等情节,简要地说与了他知道。
这间客舍甚是宽敞,舍中的大多数人都在关注着左企弓与童贯的言语交锋,于他两人在此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竟是谁也没有在意。
只听童贯用手在座旁的矮几上“啪”地一拍,怒气冲天地道:“居然敢和老夫说什么和谈,可是你们萧娘娘在写给老夫的信上,明明说是要归降我大宋。”
左企弓端起茶杯来呷了口茶,然后轻轻放下,用手轻捋颔下胡须,面带微笑地说:“太师且莫动气,你我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要知道气大伤身,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划算。”
童贯“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左企弓笑着说:“左某人觉得,太师于这字眼上,也太过于执着了,先有和谈,才能有归降嘛。和谈乃是归降之因,归降乃是和谈之果。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分别了。”
童贯听他这么说,脸上的颜色缓了一缓,说道:“好哇,那我们就来谈谈,究竟如何个归降法儿吧!”
他们继续往下谈,各自手下的文官随员人等,也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局面较之方才略有些混乱,却也比方才增添了三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