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季初知道,他是因湖州、岳州兵马里藏着眼线,在刻意跟自己拉开距离。
甚至让自己独去湖州、岳州请兵,也是近似的理由。
他在给自己放权,放任自己去接触那些人,也放任那些人来拉拢自己。
若是从前,有人暗示自己,可以合作针对摄政王,严季初大概会考虑一二。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站在高位,掌握实权,操纵小皇帝的摄政王,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毒瘤,是救国之必除的奸臣!
可真当那权力给到自己的时候,严季初却拒绝了。
他当然也没蠢到直接摆手说不干,但却是周旋着没有接他们的合作提议,只扯着利弊,以此次军功为饼,要来了这五万兵马的增援。
不愿再与黎安针锋相对。
这个念头不知是什么时候升起的,却始终在心间脑中盘旋。
直到破榆阳城那日,与乌兹拉图鲁的三人谈判里,听了黎安的那番话,严季初终于是彻底变了初衷。
这样的人,怎会是奸佞呢?
他字字句句考虑的,莫不是家国军民。
只是谈判桌上的大义凛然?
严季初觉得不是。
乌兹拉图鲁已是败军之将,若非所念为边境和平,他大可以不同意乌兹拉图鲁的提议,直接跟白沙、辽金开战,将大晟的铁蹄踏遍辽沙部族,将辽沙部族就此划入大晟的版图。
一个有野心的人,该有这样的野望。
但强烈的手段,势必激起辽沙部族的仇视与反抗,战争一旦打响,本就受苦颇多的边境军民,必然又要陷入新的苦难之中。
且那样的大战,少不了要向全国征兵、征粮,徭役赋税加重,本就只剩个空壳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大晟,将更快地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
如今虽仍是出兵远征,但打着援助白沙国和为复仇而讨伐辽金国的旗号,将大晟与整个辽沙部族的矛盾,转化为大晟辅助解决辽沙部族之间的矛盾,情况将会缓和很多。
他们只需要以复仇之名针对辽金国就行,其余辽沙部族的仇恨,可借由白沙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