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先前,他只当黎安在透过自己看谁,那现在,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他的安安,他的小长官,挂念着的,是那个他所不知道的,从前的自己。
一个,不存在于此世的,他自己。
这样的念头很荒唐,但作为一个本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有这样荒唐的念头,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黎安没有说话,他也说不了话。
世界意志的介入,让他很多话无法出口,但他仍然惊讶,时喻竟能从模棱两可的话中推出这些。
真奇怪啊,从前明明只会觉得自己是在透过他看别人的,这次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似看出了黎安的疑惑,时喻垂眼在他脸侧蹭了蹭,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回床上,扯了柔软的被子盖了他高挽着裤腿的双腿,挤到他身边坐着,“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小长官。”
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打听的事,现在由时喻主动提起,黎安没理由拒绝,点头应了一声,“嗯。”
“那其实没什么值得听的,无非是各种实验罢了。记得你看到的那个标号吗?”
时喻握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侧那不规则的刻纹上,“这里刻着的,是‘SSS级,高危实验体Z762,Alpha’,没有名字。我其实都快记不清了,名字是怎么来的,似乎短暂有过父母之类的人。日复一日的训练,学习,解剖,服药,配合各种实验,几乎让我麻木。”
“但是,就是这样逐渐麻木的我,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念头,催着我逃离。”
时喻顿了顿,垂眼看着怀里的人,“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遵循心意逃了出来,在荒野上流浪着,快要被心里那空洞的念头逼疯了,颓丧地想着就这样结束掉,不再煎熬了。可是,就是这样的想法,也是奢侈的。”
黎安想起他躺在废墟里,神情麻木地被变异兽啃食的一幕,不由得收紧了按在他腰侧的手。
这细微的动作,被时喻清晰地捕捉,握了他的手,牵引着他将手往上移。
“一般而言,越是高危的实验体,他们为了实验体不失控,就越会用手段掌控他们的生死。所有的实验体都有能一击致命的死穴,曾经的我也一样。”
将黎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时喻盯着那双沉静的眼,轻轻开口,“就在这里,心脏的位置。原本是我的死穴。”
覆在他心口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了掌心下沉稳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