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密令的少年将军在他身后停步,略等了片刻才上前,将父帅交代的密令呈上。
那是一封让书生率少部分兵力拖住敌军,助大军从后方突袭的密令。
以千人抵挡十万大军,便是依靠城池,也是绝不可能还生的险境,更何况他们被命令绝对不能撤退。
书生看了密令,留下竹筹信物,将密令投进了火中,看火舌舔尽薄纸。
舞台上没有火盆,纸张随着白云深的动作掉在地上,但他的视线紧锁在空中的某处,好似那里正有一盆燃烧着的火。
跟白云深搭戏的主演本是要顺势说台词的,来传信知道信中内容的少年将军,无意间听见了书生的念白,要故作轻松地邀书生战后同游繁华长安。
但搭戏的主演却脱离了台本,静看着密令在火中燃尽,问了句剧本上没有的内容,“那两句诗的后面是什么?”
临时的改戏最考验演员的反应能力,但这只是一场试戏,先前还好好配合的主演突然改戏,让人不免觉得他在欺负新人。
旁边有人想提醒,却被周喻言抬手制止。
台下起了短暂的风波,台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变化。
被追问的书生有一瞬的怔愣,却非是一个演员面对突来改戏的惊愕慌乱,而更像书生本人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追问时的短暂错愕。
“随口的两句,诗不成诗,哪有什么后续?”
书生笑着,一派轻松地自嘲,“若是有随口成诗的本事,也不会屡次落榜了。”
少年将军盯着书生看了很久,似不解他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他想着密令上的内容,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垂首,攥紧了拳问书生,“千夫长看过长安的繁华吗?战后若……”
将军的话难往下续,书生抬首看向关外,似有风拂过,含笑的人半眯起眼,感受着夜色里干燥的风扑面,低沉嗓音散在风里,“将军,我不曾见过长安城的繁华,但曾见过,长安城外的祥和安宁。”
少年将军倏然抬头,看着眼前按刀凝视着关外敌营的人。
书生的身形不够伟岸,有着文人的单薄,边关十年的打磨,没能让他成为可力挽狂澜的武将,却将那一身傲骨打磨得越发坚韧。
将军在那一刻明悟,书生的一腔热血,报的,不是长安城内金銮殿上的九五至尊,而是边关之后,安居乐业的黎民万生。
长安不是长安,是长长久久的安宁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