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要货的人着急。”芜央猜测,毕竟物以稀为贵。
金石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也纳闷为什么有人非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收灯油?各大城都有灯油出售,而且燃烧效果不比鲵鱼灯油差,那高价在这里收购,会不会是因为怕人知道。”
芜央心中一亮,被金石点醒,他笃定地说道:“是怕官府知道。给后主报信的就是那个商人,他想杀我们。”至于缘由,芜央还不清楚。
金石想不通,既然商人要灯油,一定也想除掉后主,怎么会给后主报信?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芜央冷哼一声:“无非是想等我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他略作沉吟道,“看来我们的出现,超出他的预料,他应该斗不过后主,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可你们当时确实两败俱伤了啊?”金石细想还觉不对,说出问题的关键。
是啊,那个商人为什么没有出手?芜央不解,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或者说这人在忌惮什么?才不敢出手。金石?绝不可能。
“给村长报信的也是他。”金石见芜央没答,又补充一句。
芜央点头同意,说:“他故技重施,希望借村长之手除掉我们。看来这事没完,我们带着这么多鲵鱼,他闻着味也能跟来。”芜央忽的一阵冷战,额头开始发烫,他忙招呼金石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傍晚时分,队伍行进到一片槐树林时,芜央再也坚持不住,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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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芜央醒来时,金石正一边吹着水蒸气,一边揪着他的衣领往里瞅。芜央用右手推开了他,瞅什么瞅。
“天呀,皮肤都烫红了。我第一次见人高烧成这样,怎么喊都不醒,还不停地尖叫。”
此时,天色渐暗,月亮带着奉召星早早现身。芜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这片空地的两侧长着成片老槐树,西侧还好树木稀疏,东侧却是枝干粗大参天,密密匝匝地纵横交错。虽是初夏,东侧的槐树叶已经繁茂得无法透进光线。更让芜央奇怪的是,槐树下长满了笔挺如剑的草,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按常理说,树荫下很少长草的。不论怎么看,这东侧都是埋伏偷袭的藏身处,金石这个蠢货,怎么选的地方?
芜央挣扎着想起身,一阵眩晕袭来,逼得他重新跌坐。两位女子赶忙扶他躺好,用手里的棉布给他吸附身上的水,碰到伤处,芜央疼得皱起眉头。她俩倒也乖巧,见状动作尽量轻柔。金石之前介绍过,穿白裙的姐姐叫小倩,穿红裙的妹妹叫小晴。金石拿出‘金芷散’,让她俩给芜央重新敷在左臂和肋骨。
“这药又没用,敷它做什么?”芜央不在乎地说。
“你别拿好心当驴肝肺。这是我家祖传密药,外敷就能维持骨折伤痛的现状,避免伤口感染和骨头愈合,让你挺到有医生接骨的地方,怎么能没用?不过,我带的不多,还能再用一次,你可别再冒烟了。”金石一边唠叨,一边用竹板固定芜央的左臂。回村之前,芜央死活没让他绑,怕人看出自己左臂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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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央看向西北方向,距离此行的目的地青丘山至少还要四天时间,以他过往经验来看,他的断骨肯定会自行愈合,搞不好到时候又得敲断重接,但愿如金石所说,这个什么‘散金芷’有用。
“今晚不能停这里。”芜央话语简短,却让人无法拒绝。
“为什么?”金石一愣,皱着眉问,他觉得芜央又和自己拧着来,“这儿和到竹协村之前那晚生篝火的空地有什么区别?”自己救过芜央一命,底气明显足了许多。
“东边树高草密,太容易藏人。”芜央不耐烦地说,碍于两位女子在身边,没有大声发作。
“放心,我已经让人搜查过,没有问题。另外,我选了几个小伙子,今晚轮流守夜。”
“能指望他们,他们又何必跟着我?我要是没受伤还好说,这样不行,必须往前挪。”
在小倩姐妹面前,金石也是要面子的,他激动地手指天,“少瞧不起人了,没了你,月亮照样升起。你昏迷时,还是姐妹俩照顾的你。再说,前面是好大一片乱石堆,怎么住?”
“别废话,就是不行。”芜央一瞪眼大喝,吓得俩姐妹手一缩,大气也不敢出。
金石避开他锋利的目光,嘴里嘟哝着:“来的时候,凡事都听你的,现在你伤成这样,还要耍横?”
“你就是出来镶金边的,较什么劲?想死,别拖累我。”芜央本就没有耐心,此刻被伤痛折磨的异常暴躁。
金石腾的一下站起来,脸涨得通红,眼里有些湿润:“好好好,白泽府了不起,你爱去哪去哪!我还不伺候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甩手就走,直穿过西边的树林奔着河边而去。
芜央见状,仿佛被点燃的炮仗,猛地起身,缠了一半的竹板散落开,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一口气没上来。接踵而来的眩晕,让他结实地撞向地面,吓得俩姐妹一齐惊呼。
芜央虽然疼痛,却被她俩的惊呼吸引,第一次感觉她俩表现得有点人样。该死的金石,竟然哭了,简直是个娘们。芜央小时候再怎么艰难,也不屑从这种窝囊废手里抢东西。他身体不停地抖动,不知道是高烧还是生气所致。
姐妹俩相视一眼,妹妹小晴起身去追金石,小倩则留了下来,继续给芜央固定好左臂。她用清冷如星的眸子盯着芜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芜央额头,冰冷滑嫩的触感,让芜央有些拘谨地扭头躲闪。
小倩按了按芜央的手臂,让他不要动。她从包里拿出些粉色的药粉,兑在水中搅匀,又把白布条在药水里浸湿,再拧到不滴水,才温柔地缠绕在芜央的头、手、肚脐和脚上。最后,她找来毯子给芜央盖上,轻轻地拍了拍,仿佛十分满意,尽管表情依旧冰冷。
布条上药水有股竹叶混合茉莉花的清香,让芜央倍感轻松。很少被人照顾的他,想起曾经流浪街头时,姐姐白台也曾温柔地拍着他。那年,他八岁,高烧不退,出去转了好久的白台姐姐两手空空,没有药店施舍,她只能用浸湿的破布条给弟弟降温。芜央整整病了六天,最后开始抽搐,见惯了因伤寒死掉的流浪儿,白台以为弟弟也要死在街头,然后被扔到城外的巨大垃圾坑中。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咬破自己的手指,给芜央喂血。虽然同样年幼的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这是她能给予弟弟仅有的东西,哪怕这弟弟和她毫无血缘关系。不知道是不是血的缘故,那天晚上芜央奇迹般地退烧了。
此刻,芜央想着想着竟睡着了,这次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