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食客指指点点,有的说这班乞丐好生不要脸,有的说给他一点东西得了,让他们滚蛋。要不是在店中,那店小二早就动手打人了。
这饭店是重光城最好的一家,所有贩夫走卒、工商士农几乎聚集其中,鱼龙混杂。甚至有一些人为了名菜与陈年老酒慕名而来。店小二正值恼羞成怒之际,门口悠哉进来一人,那人拿来酒坛,打着嗝喝着酒,将扯拉的二人无目地撞倒。
店小二拍拍屁股想起来谩骂来人,可等他刚一与那酒鬼接目一刹那,便吓得不轻。收了方才那股劲,点头低腰地向那酒鬼赔不是,柜台里的掌柜也惊愕前来替店小二认错,且吞吞吐吐言:“大大大贵人光临陋肆,有增光辉。”之后又欺欺艾艾说不出话。那酒鬼打了一个嗝便问:“为何如此喋喋便便地争执不休?”
店小二说他们有意破碍生意,无故生非。那班乞丐说店小二欺辱有上顿没下顿的,还唾沫溅人。又嚷一会儿,那酒鬼戏道:“事情我也听明白了,这样吧!谁甭别争吵,你们谁都有错,你店小二掏出一两银子,我也掏出一两银子,一齐给了这四个乞丐得了。
唾沫的事也算了结了,我撞你们的事也了结了。一举三便,岂不是更好?”那店小二直接就答应,他知道身前这个人物惹不起,况且有这么好的圆场的方式怎的不答应?于是,各给一两与乞丐。接了二两银子的乞丐乐坏了,都笑出黄狗牙。
自从那酒鬼进店来,店内的喧嚣与吃东西的声音明显减少了不少。楼上的一桌两个镶紫白衣人注目那酒鬼,又转睛暗地里盯着橐钥子那一桌人,心里甚是忐忑不安。
这班乞丐得了银子,便满想回去论功行赏,不意那酒鬼有意地高气朗声朝那班乞丐道:“等等!我与他对你们亏欠算是了了,那你们对诸位食欲怎的说。银子也不能白拿!”有好事的食客插嘴道:“这位官爷说的是!银子不能白拿!”那乞丐笑道:“这位爷要怎的说?”
那颠倒的酒鬼指着乞丐们道:“娇歌漫舞,这是唯一弥补的方法!”店小二一听还要他们唱跳,坏了!忘却这高贵惹不起的酒鬼也是个疯子,无奈他是个有身份的疯子,只得百般忍让。那跛脚乞丐展笑道:“咱们又不是女人,那会这些玩意。这样好了!我等给大家唱几首乞丐歌,以助酒兴如何!”那酒鬼噤了大口酒,悠态道:“唱得好才准离开!”
跛脚乞丐唱道:
咱这帮人真快活,若是出门便唱歌。
咱也不耕和不种,做官都无偌闲哦。
断臂乞丐唱道:
吾母生我没只手,参加这行来进修。
一顿便啖百家米,整天起来去旅游。
瞽目乞丐唱道:
地方人做给咱啖,皇帝都没偌好命。
皇帝费神与费脑,只要咱们力力行。
断腿乞丐唱道:
往昔祖宗开当铺,才至今日来收租。
东西南北欠我债,天光发财到黄昏。
给人自有苦中作乐的感受。
此时惹得一大片叫好,乞丐唱毕便离开。这个酒鬼好久才回神定思,又灌了大口酒,好似灌入若干岁月的遗憾,在心里旋转成淡淡的忧郁。少时,便踉踉跄跄摸着上二楼去。成茹萍一眼认得是过城之时在城门口看见的那个酒鬼少年,加以一身酒味不会错。
另一桌坐镶紫白衣人看见那酒鬼不由唉声叹气。穿暗黑衣服的两年轻人起身下楼,菜吃的并不多。须臾间,酒鬼已经爬上楼梯,坐在那刚才下来的暗黑衣年轻人的位子上。他只是喝酒说醉话,少时,抽空买菜快速回来的店小二上来收了他桌子上的剩肴,也不问他要不要上菜,可能熟知酒鬼的口味,便一并连橐钥子那一桌的菜饭都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