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川义元连一秒钟开心的时间都没有。他好不容易拖着重伤的身体制服北条纲成,就看到北条军赤备的士兵已经循声而来,先今川军一步,包围了今川义元所在的树林。后有大火,前有敌军,今川义元已然是插翅难飞。
他上前一步,把龙丸的刀刃架在了北条纲成的脖子上,对面前的赤备士兵大喊道:“都不准动!谁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是…黄备的那个新人?”
“对,北条纲成大人…”
“不是说三公子刚收了他当养子吗?”
“是啊,为昌殿下的养子啊…这可如何是好?他要是出了差池,我们怎么跟三公子交代?”
今川义元的举动一下子让赤备的士兵们投鼠忌器,可是被压在树下的北条纲成却突然扯着脖子大喊起来:
“不要管我!直接杀了他!不要管我!这是命令!这是今川义元!今川家家督!杀了他,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在等着你们!”
北条纲成这一嗓子过后,赤备的士兵们立刻惊讶地看向了今川义元,个个两眼冒光,蠢蠢欲动起来。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今川义元瞪了北条纲成一眼,低声抱怨道:“真是没办法呐……抓个俘虏,结果又是个愚忠的武士……”
“你们愣着干嘛?”见还没有人动作,北条纲成继续大吼道,“我都记住你们的模样了!我警告你们,如果不在这里动手,等我回去后就参你们怠误军机、内通今川、放走敌方要员!要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你能不能别说了?”今川义元满脸黑线,一边在同样脏兮兮的衣服上徒劳地擦着沾满泥土的手,一边对北条纲成道。
“要杀就杀!我绝不可能被你挟持!”北条纲成扭过脸来,血红着眼对今川义元吼道,“既然天要我们福岛家亡在你这厮手上,那就同归于尽!”
“忠臣之后,为何杀你?”今川义元叹了口气,把架在北条纲成脖子上的龙丸收了回来。
“忠臣?”北条纲成愣住了,片刻后却哑然失笑,继续破口大骂道:“我做梦都想砍了你的人头去祭奠我的族人,家父做梦都想砍了你的头来送良真殿下上位,你管我叫忠臣之后?”
“立场不同而已,福岛家也好,福岛越前也好,都是了不起的忠直之人。”今川义元转过身来准备应对这数十个赤备的士兵,不再去看北条纲成,“念在福岛家代代为今川家奉献的忠诚上,饶你一命。下次再来,我不会留手。”
北条纲成又愣住了,这次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本以为随着福岛家在家督之争里失败,随着福岛家被灭族,几百年来属于这个家族的一切荣耀和忠义也都将被抹去和忘却,盖棺定论地只会是“叛逆”二字。没想到,在最该记恨福岛家的现任今川家家督口中,居然能听到福岛家的好话——他居然认可了福岛家过去的忠诚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