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离停止烘烤禅杖,将空出内力之全部用于推逼上,杖头又缓缓前进顶在对手皮肉上,周苍深吸一口气,把原本存储于右臂肩髎穴真气经丹田输送至左臂,终于阻住禅杖进逼之势。
常离心惊不已,任他如何高看周苍似乎仍不够,只感觉他内力绵延怪异,深不可测,不管你加多少分力,他都能相应增强抵御。
一老一少,衣袍于飒飒山风中摆动,他们身形却如磐石,一动不动。
群豪屏息静气盯着场中比拼二人,山门前寂静无声。
蒙月打破死一般的沉默,道:“常离大师,周掌门,两位请听老婆子一言,本场比拼只分胜负,不定生死,何必斗个两败俱伤,这样罢,我数三声,数到三时双方一齐收力,你们看如何?”顿了一顿,蒙月又道:“如果同意,二位请各眨三下眼。”
周苍眼睛眨三下,还有许多要紧之事等着他,因一场误会导致受重伤乃至死亡实属无谓。常离却没眨,这场比拼赢不了便相当于输,他无颜面对方丈师兄,无颜面对少林寺上千师徒。
蒙月见他始终没表示,长长叹一口气,心想少林寺本末倒置,该争不争,不该争的却争,毫无是非大局观,着实令人失望透顶。
太阳渐渐西斜,两人影子愈拉愈长,观者都失去耐心,群豪更是四处走动聊天喝水,这也难怪,谁知他俩要相持到什么时候呢,总不能一直跟着受罪对吧。
时间拖得愈久对周苍愈有利,毕竟他年轻力壮,更能持久。然而常离大师力道无丝毫减弱之势,周苍不禁有些心浮气躁,心想如此相持下去,纵使自己最后赢了恐怕也得大病一场,不由寻思起对策。忽然脑海中灵光闪过,右手摸向腰间抽出一支玉笛来。
群豪眼见有新动向,便又聚集,要看看周苍搞些什么新花样。
右手抬起,玉笛就唇,发出轻亮声音。
人人都道他以玉笛作武器,完未料得竟是拿来吹奏,全都傻了眼。普天之下,从未听说过高手在内力比拼的最凶险阶段,有拿笛子或别的乐器吹弹奏乐的,周苍此举,旷古绝今,惊世骇俗!
按常理说,分心抽力吹奏箫笛,作用于禅杖上的力量必然有所减弱,可是禅杖纹丝不动,常离未能借此良机压过周苍一头。
风继续吹,玉笛也在继续吹奏。
忽然,群豪中相继有人倒地,呼呼大睡起来,开始是几人,继而成片,倒地者未能把旁人惊醒,站立汉子依然聚精会神看着场内二人,只是他们的双眼慢慢变得空洞、无神,眼皮沉重,犹如挂了铅块一般。
百虎门普通弟子者亦未能幸免,内力深厚者如方岳、史衡、阳彬及一众少林二代弟子仍能站立,功力较差的罗东风、郑秀媚、于富城等不得不坐下运功抵抗睡意侵袭。
原来周苍忽发奇想吹奏的是一首流传于岭南地区的催眠曲《月光光照地堂》,原为母亲哄儿入睡的小曲子,可当其中倾注内力后,催眠效果倍增,连不少长年混迹于江湖的草莽汉子亦着了道儿。自得宋二虾悉心传授乐理,周苍从筝刀形成机理中触类旁通,把音律、内力、笛子相结会创制出笛刀,又举一反三,以内力增强催眠曲效果。
常离之所以未能趁他分心之际压过一头占得上风,皆因分出一部分真气抵御困意侵袭扰,正所谓此消彼消,双方都没占着好处。
一曲终了,站着的不超二十人,醒着的不超四十人。
静,这次是真的静,连树上的呜蝉也睡着了。
悠悠笛音又再响起,罗东风正待坐下打座,忽见一把刀,一把隐隐约约、轮廓不太分明的刀,呈现于玉笛旁边,由模糊至清晰,嗖的一声,飞向咫尺之外的常离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