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贴在门上的丹娘听得清清楚,就连站在一旁的李夫人都听见了。
杨沅奇道:“这是……“
曲先生得意地一笑:“这是母猫叫秧子的声音……”
门外,丹娘听得一脸茫然,两个大男人凑在一块儿,就是为了一起学猫叫?
李夫人却有些不自在了,一个以“荼蘼花开,春事渐了”自诩的女子,哪里听得了这个,小动物的也不行。
她向丹娘招了招手,轻声道:“走,练茶道去!”
丹娘现在所习的茶道,就是这世上从未出现过的沏茶法的茶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学习了,动作已经熟稔无比。
但李夫人要求何等之高,仅仅只是做出行云流水的感觉,呈现出飘逸优雅的气质,对这位名师来说,犹嫌不足。
三楼凉阁里,摆了一张湘妃竹榻,榻下放了一双竹屐。
草屐、木屐、竹屐之中,以竹屐的降温效果和舒适感最好。
榻前有一张凉席。
李夫人穿着一身对襟襦衫的便服斜卧在榻上,赤着一对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美足。
她左手托腮,右手轻轻搭在髋部,结一個“右杨枝印”,舌抵上颚。
姿态看着随意,其实却是“蛰龙睡丹功”的一个吐纳招法。
这功法是一个老道人传给她的。
那一年她正值及笄,重金邀请江湖豪杰刺杀当朝太尉梁师成的时候。
刺杀失败,梁师成正要反手整治这个嚣张小女子的时刻。
结果,“未虑胜、先虑败”师师姑娘早有后手,她立即叫人在坊间传出了“官家私幸师师姑娘”的传闻。
她本就是寄身青楼,便大大方方承认了又如何,何须遮遮掩掩?
哪怕她此时还是一个清倌人。
何况以李师师率性任侠的性格,又是正值叛逆的年纪,本也不在乎狗男人们如何看她。
于是,流言出来了,梁师成那边便也偃旗息鼓了,再也不敢对她有所图谋。
这时,便有一个老道人笑呵呵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老道说他姓陈,唤他陈道人即可。
陈老道说,师师小娘子不过十五岁的小女娃儿,便能一连两次捐献重金,
捐资犒赏前方抗金将士,这份豪迈坦荡的心胸,不知胜过多少须眉。
便是他陈老道,对师师小娘子也是钦佩的很。
所以,久不问世事的他,听说这小丫头竭尽所有,重金邀请江湖豪杰,要刺杀贪墨了赏金的梁师成时,他便藏身于师师所在的“花居雅舍”了。
他是想护着这小丫头,莫被梁师成给害了。
却不想,这小妮子竟自有妙计,得以保全。
陈老道想着既然来了一趟,又没有出手的机会,便传了一篇功法给她。
老道说他这功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年方十五的小师师对邋遢道人的话本来半信半疑,后来试了一下,精气神果然有明显改变,于是就坚持下来了。
此刻,她侧卧榻上,掐着手印,默默调息吐纳。
那张不施脂粉的冻龄脸蛋儿莹润嫩白,愈发显得宝光流转,
清丽之姿,俨然有几分真人佛母一般的仙韵风华了。
丹娘则盘膝坐在席上,席上放了全套的茶具。
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重复这种茶道的步骤,所以李夫人只是静静地看着。
只有偶尔发现哪一处可以改进,她才会出声指点。
丹娘领会之后,便会按照李夫人的指点将这个步骤再重做一遍。
杨沅见曲先生学猫叫惟妙惟肖足以乱真,便请他帮自己一个小忙儿。
曲先生虽然不明白杨沅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过就是揣一只猫儿去,再学几声猫叫,这有何难?遂一口答应下来。
杨沅送走了曲先生,便重新登楼,来到了凉阁。